一路到了长安秦王府郭弘敬其实已决意不愿变节做好了被囚禁或发落的准备。
他倒是没逃怀着侥幸心想李瑕也许能看在张家的颜面上放了他。往后便是不再受朝廷信任辞官归乡也就是了。
到了大堂外候了一会却见董文用与秦王府侍从低语了几句之后竟是径直让他们进去。
更多的细节还没看但郭弘敬却留意到大堂的门槛已被踩得只剩原来的一半高后面的地砖也被踩坏了微有些晃动。
李瑕确实是穷的……这是第一印象。
才进大堂便听到了议论声。
“如此核算下来每里河渠费钱一万四千二百八十五贯三百二十七里渠共费钱四百六十七万贯……”
“这还只是重修郑国渠的花费另外还有长安城的引水开槽……”
郭弘敬只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几张大图纸指指点点一时也顾不得去看哪个是李瑕只咂舌关中能拿出这许多钱来修水利。
他这边愣愣听着那边董文用已上前与其中一个年轻人低语了几句又重新过来。
“无防你也过去看看。”
“我?”
“不关乎你降不降为关中百姓谋福不是吗?令兄的处世之道忘了?”
郭弘敬早便对那图纸感兴趣小心翼翼走了几步在恰好能看清的地方停下脚步。
周围那些官员竟是毫不理会他犹在指指点点地说着。
“若如此灌既田地四万余顷三年两载足使关中富强。”
“臣隐约明白王上之意了造纸钞而增亩产若算起来这花费是值得的……”
郭弘敬对这花费不感兴趣目光落处却是在那引泾渠口忍不住问道:“开凿大、小龙山吗?此处石质坚硬没有三五年工夫怕是做不到吧?”
有一名中年官员回过头上下打量了郭弘敬一眼也不问他是谁只道:“既敢提出这计划自是有办法做到。”
郭弘敬颇好奇却又不敢多问抬手指了指另两张图纸道:“既然重修了龙首渠、永安、清明渠何不开凿皂河与龙首渠在城西汇合以改善城中水质?”
“哦?你对关中水系很了解?”
“这些都是旧渠可查的。”
郭弘敬虽没来过关中却对诸路河渠之事如数家珍。
“既然要修何不将漕渠也一并修了?漕渠起于秦岭北麓沿途收纳霸河、浐河、沋河等增加水源与昆明池水汇合于长安西南再流至黄河西岸既可灌既下游民田、供应长安用水且三百余里河渠皆可为漕运将潼关至长安之漕运时间节省一半……”
议论开始之后郭弘敬一度忘了自己正身处敌境。
他甚至还与一个年轻人争论了一番。
直到忽然瞥见对方穿的似乎是亲王常服郭弘敬再定眼一看才勐然惊觉原来这年轻人就是李瑕。
这一瞬间他是觉得有些荒唐的一个才被带回来的俘虏竟是就这般被带到议事堂与敌人讨论政务。
另一方面这种相见又让人心底隐隐觉得像是那种明君贤臣的野史故事。
但总归是不能变节的。
好在李瑕并没有要求他变节只在议事之后留他又聊了几句丝毫没有勉强他只是在最后问道:“既然来了一道去引泾渠口看看如何?”
郭弘敬本就对此事好奇闻言愣了愣既很想去又觉得这般答应下来实在不妥想了想应道:“身为俘虏任凭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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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身为俘虏郭弘敬到了长安之后却并未觉得不自由。
俞德辰每日都看管着他却丝毫没限制过他的出行。
而他也没有别的太多地方想去每每喜欢到城外的龙首渠看人修渠的进展。偶尔也说些自己的看法。
虽然才刚来但他仿佛已很习惯长安了。
守着气节?还是多为民做事?如何选择也愈发迷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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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李瑕往泾阳县巡视引泾渠口。郭弘敬便也跟在队伍中。
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何身份。说是俘虏事实上没有人轻贱于他;说是秦王连襟其实他还未与张家二姐儿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