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称帝之事虽说仓促其实早在去岁末元蒙派出使节往临安时他就已经在准备了因此大的方面并不显得慌乱。
却有太多小细节忙成了一团乱麻比如龙袍没有赶制比如秦王府来不及扩建……
长安城这种匆忙的气氛下李瑕却觉得有种不真实之感。
他能察觉到诸臣陷在忙碌中、没太多心思与他聊具体的政务因此他这个即将登基的皇帝反而有些像是个局外人。
便是听到“皇帝”这两个字他也不觉得与自己相符。
奇奇怪怪的。
……
“陛下。”
“官家。”
“圣人。”
六月初九的傍晚阎容倚在李瑕怀里接连唤了好几声见李瑕不应撒娇似地唤道:“夫君理理人家。”
“还是不习惯当皇帝是因为太年轻了不成?”
“哼嫌人家老了是吗?”阎容把那吹弹可破的面庞又凑到他面前问道:“老吗?”
“你不老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姑娘。”李瑕道:“其实是我老只是长得年轻不像个皇帝。”
“你就是皇帝。”阎容搂着李瑕的脖子往上攀了攀凑在他耳朵边用最轻的声音道:“自从你睡了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皇帝。”
李瑕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侧头贴着她的脸。
相处多年阎容是懂得如何挑动他的。
若拿朵思蛮与她相比那蒙古小公主就像是一根小木柴……
“别动。”阎容却是捧着他的脸道:“先聊聊天你在想什么?”
“攻宋。”
李瑕随手抚着阎容的青丝重新将心思拉回来沉吟着发现要说这些事还是得拿西夏作例子。
“当年李元昊称帝遣使给宋仁宗上表追述祖先功绩要求宋廷正式承认他的帝号。”
“宋廷自然是拒绝了。”阎容政治头脑不算好却很擅长于陪李瑕聊这些。
她很会附和、提问该显得聪明时显得聪明有时又能恰到好处地显得笨仿佛天生就适合当一个宠妃。
“不错宋廷拒绝了且下诏剥夺赐姓官爵停止互市在边境张贴榜文悬赏重金取李元昊首级。”
“那他们会不会又来刺杀你?”
“不会重要的是李元昊是怎么做的。他给宋廷送去了嫚书指责宋廷背信弃义挖苦讽刺赵氏同时又借辽国之势威胁宋廷最后却表示犹有与宋廷和好之意。”
“他为何要这么做?”阎容表示不解。
“目的终究是为了让宋廷承认他的帝号。而先激怒宋廷一旦开战百姓便会将战事之责归咎于宋。”
阎容便赞道:“很聪明的做法你也这么做吗?”
“诸公劝我如此做。”李瑕道:“但我想要一称帝就攻宋。”
阎容未必懂得这其中的原因偏是眼睛一亮露出了崇拜李瑕的神色。
“李元昊当年做得再聪明西夏终究只有一隅之地。而我要的是一统天下有些事不该做得太聪明太妥善。”李瑕道:“抢先攻宋必然背上骂名。接下来的数年内都会被世人指为反贼判逆但到了一统天下之日谁又会记得这些?”
“你是不世出的英雄所作所为自然与旁人不同。”
“求实用罢了。蒙古人做事便实在而宋廷讲究了太多虚礼与蒙古相争吃了三十年的亏。”
李瑕说得简单但近来他的臣子们却极力反对抢先攻宋之事。
这次不止是出身江南的文官而是不分文武、不分南北的官员都认为不妥。
归根结底李瑕不理解当世人对声望的重视。
不仅是攻宋一事便是连登基的黄道吉日他们之间的看法也有很大不同。
李瑕愿意照顾众人想要一个黄道吉日登基的愿望但更在乎的是登基的时间方便他接下来的各项战略。
而所有的臣子却都认为黄道吉日大过一切哪怕是贻误战机也再所不惜。
李瑕终究是理解不了这种迷信或者说他心里出现了“迷信”二字观念就已有了大分歧。
但做事哪有一帆风顺的破除万难做到就是了总之商议到最后都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