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四己己日诸事不宜。
因不是上香的好日子旌忠坊的岳鄂王庙显得十分冷清。
祠庙后院的一间厢房里有四人正坐在一起。
舆情司的牌符出示过之后又被收好他们开始低声商议。
“明夜就动手我们打开望泽门迎王师入城。”
“从被城头守军发现到王师入城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我们能撑得住吗?”
“守军有多少人?”
“只算那一段城墙就有武昌军两千民兵三千且还有城中赶来支援的兵力。”
“……”
谈到最后四人之中一名披着官袍、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掷地有声道:“只靠我们几个人偷偷摸摸做不成事干脆闹场大的扇动城中兵民反宋。”
苟善才有些诧异抬头看了说话的中年男子一眼犹豫了一下却没作声。
他对座中的三个人都不算了解只认得对方是鄂州监门官名叫庄胥阳。
庄胥阳是舆情司六年前安排在鄂州城中的一开始只是个门荫官武昌司仓六年里却渐渐做到了监门官。
“行吗?”
“宋廷近来一直在推行公田法、打算法。”庄胥阳道:“便说这打算法看似针对武将贪墨、整顿军务实则成了贾似道一党排除异己的手段。”
“是。”座中另一个年轻人咬着牙应道语气中带着恨意。
苟善才不认得这人只知今日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多少都有些故事。
他猜对方也许是有兄弟曾在宋军中因打算法而遇害。
庄胥阳又道:“只说这鄂州城中印知州因打算法而被弹劾罢官后被逼迫致死家属遭拘留家产被籍没以偿付军需……”
“印知州死了?!”苟善才讶道。
武昌县附廓鄂州城他在武昌县衙做事早年间曾见过前任知州印应飞颇崇敬对方。
去岁印应飞罢官还乡这是鄂州人都知晓的但后续消息却是不知。直到今日苟善才才从庄胥阳口中得知竟到了人亡抄家的地步。
“不止是印知州还有荆南军副都统曹世英、汉阳军统制李和因是高达旧部皆被吕文德逼死其部下早有不满。”
庄胥阳说到这里点了另两人道:“你们与我分别去联络这些兵将……”
苟善才坐在一旁没有吭声觉得相比于他们自己在鄂州城的地位、人脉确实是太差了。是今日这四个舆情司探子中最差的一个。
正有些走神庄胥阳忽然转过头来对他也说了一句。
“你来扇动百姓可以吗?”
苟善才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平时鱼肉百姓、欺凌弱小的行径十分没有信心。
庄胥阳的眼神却很坚定又道:“你要做的很简单聚齐千余人包围总领所使当夜吕文福不能及时反应即可。”
“好。”
苟善才感觉到了眼前人眼神里那“破除万难”的坚决不由自主地也变得有信心起来点头应下。
四人商议过后出了厢房。
守在院子里的是负责打点这岳鄂王庙的老者正在打扫着院落。
“老庙翁。”庄胥阳道“寄在此间的物件我想取出来。”
“好随老小儿来吧……”
苟善才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见整个岳鄂王庙都不见旁人才安心随着他们走向大殿。
这是他们偶尔都会来的地方颇为熟悉了。
大殿前是一个天井院落青石铺成的甬道两侧有庑殿祀的是牛皋、张宪。
进入正殿只见大檐下悬着一块“精忠报国”的横匾岳爷爷的彩塑正坐在当中身披蟒袍、臂露金甲一派英雄气概。
岳飞生前并无资格穿蟒袍平反之后又封鄂王才有了这塑像。
待在这里苟善才不由有些惭愧。
他说不上是什么好人这些年为非作歹的事也做了许多显然谈不上什么“精忠报国”。
可当他抬起眼直视着前方那岳飞彩塑上那双凋刻得十分威严的眼睛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心虚。
再一转头只见右手边那面墙上挂着许多凭吊的文墨其中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收复河山。”
苟善才遂磕了个头。
领着四人过来的老者慢吞吞俯下身敲打着塑像下的地砖嘴里还低声念叨着。
“多谢岳爷爷替小老儿守着。”
不多时他掀开了青石板砖掏出一个箱子打开来却见里面是金银珠宝。
庄胥阳上前接过将里面的金银分了四份拿包裹包好递了一份给苟善才。
“要扇动民乱还是得要花钱收买一些人。”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