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深宁公、草窗公分别单独见陛下。”
周密微微摇头心中对李瑕愈发失望。
原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李瑕只需要亲自出面惩治一下麾下的粗鄙武人摆足姿态即可示礼贤下士之心。
至少要有这种对名儒士大夫的尊重他们才好尽心为他做事。
唐太宗因为怕魏征将鹞鹰藏在袖子里闷死了;宋太祖喜欢弹弓打鸟被劝谏之后既惧又悦。
倒履相迎、三顾茅庐、太宗怀鹞、太祖弹雀真是君王爱煞了这些臣子吗?这是态度。
周密要的不是给他一个人的态度而是对天下士人、对学识、礼仪、纲常、秩序的态度。
比如文人高雅、武人粗鄙朝廷应该向着文人这也是一种秩序。
“年轻人有些冲突子庞如何看的?”周密还是向史俊问道进行最后的试探。
“怕不只是斗殴。”史俊摇了摇头道:“这几个书生诽谤君上袭击大唐将士依律当是重罪……”
“莫急。”周密抬手摆了摆道:“你缓缓道来莫心急。”
一句话堂上众人纷纷变色。
史俊转向那几个书生语气严厉起来喝道:“是因为陛下御口答应过草窗公方才赦免了你们的罪。否则昨夜便将他们捉拿下狱!今日既然都来了去给陆将军赔罪此事便到此为止!”
“这。”
史俊虽不是向周密说的却胜似在叱喝周密。
众人都没想到一个本该求贤若渴的新立王朝会在这等小事上一点面子都不给名儒周密。
在他们眼里李逆的格局、气度已是一塌煳涂。
以武立国却不知以文治国这样一个新唐又能走多远?
周密脸色已然挂不住。
如今身处江陵城中他无可奈何但文笔如刀他对李逆的看法难免能影响到江南士人……
正此时有人来道:“陛下召草窗公觐见。”
方宗昌这才稍稍镇定了些道:“今夜学生们有场诗会倒并未喝太多酒散场时路过莲藕巷遇到一人正对着巷边撒尿遂说了他几句。不想对方怪学生们多事骂了许多污言秽语之后他便痛殴了学生们。但没想到对方却是李……唐皇帝麾下爱将陆将军。”
觐见?
周密心想不过一个难以成事的叛贼如何可称得了“觐见”?
由人领着一路走向江陵署衙的二堂。
门被打开周密目光看去惊讶地发现李瑕并不在空荡荡的堂上只有王应麟一人在。
更让他惊讶的是王应麟竟是跪在那里留下了一个背影轻轻颤动着。
周密上前两步只听得身后响起了“吱呀”声却是门已被关上。
堂内只剩下他与王应麟。
“深宁公。”
周密上前想扶却是吓了一跳道:“深宁公这是……”
他目光所见王应麟却是已双目通红泪留满面。
“竟有此事?”
“出何事了?深宁公?李·他威胁你吗?”
隐隐地他能听到王应麟嘴里喃喃了一句什么。
不太清楚似乎像是“臣……愧对先帝重恩材。”
扶也扶不起周密只好茫然地立在那儿等了好一会王应麟才缓过神来开口缓缓道:“天柱不可折柱折不可撑。九鼎不可覆鼎覆人莫扛。”
听着这诗周密便心安不少。
“我明白深宁公不愿附逆。”
“是啊不可附逆。”王应麟喃喃道“我已决定附顺于大唐皇帝。”
“什么?!”
“你觉得大宋国祚还有多久?”王应麟问道“临安的皇位上坐着这样一个皇帝国祚已尽该如何让天下生黎少遭厄祸?”
“我不明白。”周密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道:“深宁公?你被怎么威胁了?我不相信你会在转眼之间有此大变。”
周密吃了一惊脸色也有些变了。
他绝不相信。
然而王应麟起身转头看向周密眼神虽然充满了悲伤却十分清醒。
“你须信我大宋国祚已尽天下之兴唯在于唐。”
署衙另一间处理公文的堂上。
史俊缓缓走到了李瑕面前行礼问道:“陛下不见周密?”
“不需要了。”
李瑕正在处理公文头也不抬地道:“朕已经说服了王应麟关于此事剩下的部分他会办妥。”
“陛下英明。只是周密毕竟名望……”
“朕可以礼贤下士但不想装模作样时也没人能勉强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