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
慈元殿中太后谢道清透过珠帘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她的兄长谢奕昌端坐在那手捧着茶又不喝显然有话要说。
「你们都先下去吧。」
不一会儿殿中只剩下了兄妹二人。「兄长不宜到后宫来。」
「这我当然明白若非有大事岂敢来叨扰太后。」谢奕昌放下茶杯道:「我听说贾平章打算亲自统兵西征。」
「没有听说过。」谢道清扶着额头道:「我近来身体不舒服没理会朝中这些事。」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哪里不舒服但你既然没有病倒在床也该知道又要有战事了。」
「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朝臣们若真依着我的意思就不该在这个关口再去招惹李瑕万一坏了盟约他又要入寇过来如何是好?这就好比当年端平年间先帝执意要收复三京」
谢奕昌摇头不已暗骂这个妹妹头发长见识短若非她是堂堂太后他便要出声叱驳几句了。
「太后啊再想要太平长江上游也是务必要夺回来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军国大事?朝堂上商议妥了由陛下定夺便是。兄长又何必跑来问我?」
谢奕昌问道:「贾平章走后朝中谁为宰相?」
「不论是谁兄长是国戚这相位不必想了。」
「但朝中有人说该加封太后的三代亲族。」谢奕昌压低了些声音又道:「追封父亲为魏王、祖父、曾祖父都追封为鲁王且宗族男女各分等升官赐封赏赉。」
谢道清眼睛微微一亮也有些高兴。
不论男女能够光宗耀祖都是莫大的好事何况这绝不是一般的光宗耀祖。
「谁这般说的?」她问道。
谢奕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无非是朝堂上几位体国的重臣。这些人当中谁堪大用太后自然能看出来。」
谢道清这才明白兄长今日的来意。
贾似道还未走已有人盯着他屁股下的那个位置了。
「说来朝中换谁为宰执都不会像贾似道这般张狂无礼了。」谢奕昌又补了一句。
谢道清摇着头微微一笑道:「贾似道虽有少年习气但勤恳任事对我和皇帝还是恭敬的」
「轰隆隆!」
忽然一声雷响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谢奕昌起身走到殿门处向外看了两眼回来道:「太后下大雨了。」
「怎会突然下这般大的雨皇帝今日还在太庙祭祀吧?」
「是啊。」谢奕昌道「天有不测风云。」
兄妹二人感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继续说起方才的话题。
「兄长想要我如何做?」
「简单。」谢奕昌道:「支持贾似道统兵西进。至于之后的事待贾似道离朝再谈不迟。」
「他愿意去?」
「莫看他权柄熏天实则他根本没有选择。」
谢道清想了想招过一名宦官进来。
「以哀家的名义下一道懿旨本宫听说王师已收复了夔门倍感欣慰。考虑到军资耗费、国用不足裁减节俭宫中费用汰减慈元殿提举以下官员。你看看能为国库节省多少费用?」
「奴婢这便去查。」
过了好一会这宦官回来道:「禀太后每月能减掉一万钱。」
「拟旨吧哀家得要对贾平章有所支持」
此时有个宫女匆匆赶进殿中对谢道清附耳低声道
:「太后陛下回宫了。皇后娘娘觉得有些奇怪派奴婢来告。」
「回宫了?」谢道清看了看天色问道:「祭祀完成了?」
「该是没有。」「陛下人呢?」「在胡贵嫔处。」
谢道清皱了皱眉转向了谢奕昌。
谢奕昌知自己不便再待在宫中行礼告退。
他出了宫抬头一看雨已经停了上了轿子吩咐了一句晃晃悠悠地便向枢密院而去。
到了枢密院他并没有直接回公房而是转到偏厅果然见到一人正在烤火、饮茶。
「章公这是淋了一身啊?」
章鉴回过头一见是谢奕昌来摆手便笑了起来道:「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已把官服脱了挂在一旁此时只穿着一身中衣布料很粗糙上面还有许多个补丁。
谢奕昌向来知道章鉴清廉真看到他将这种俭朴还藏在官衣里面不由敬佩。
「平章公呢?」
章鉴叹了口气道:「平章公发了火气回家去了。」
谢奕昌大讶问道:「出了何事?」
「祭祀到一半下了大雨陛下便先行回了宫却未问过平章公。」
「这雨没多久便停了吧?」
「是啊平章公以为陛下会回来主持典礼苦候不至才知陛下已回宫大发雷霆。」
谢奕昌抚须而笑问道:「只怕陛下不好收场吧?」
「胡贵嫔之父胡显祖怂恿陛下回宫的。」章鉴目光深沉道:「接下来只看朝中有多少人为胡家父女求情了。」
谢奕昌似不经意地四下扫了扫道:「这是指鹿为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