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云蒸霞蔚。
公西来并未听从公西仇的叮嘱补眠而是连夜收拾行囊。她的东西基本都是公西仇给置办的衣裳布匹首饰多是上头赏赐。她也知道此行重要专挑黄白之物下手。
病患本想起来帮忙。
奈何后半夜她体温上升不退。
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直至第二天晌午才转醒稍稍一动发现浑身沾着粘稠热汗。不过精神头却比昨日好上许多脑子也不昏沉了。屋内无人她勉强起身。
恰逢此时公西来端着清粥推门而入。
“恩人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发了汗好多了。”
感谢公西来这两日的精心照顾用的也是从公西仇那边借来的顶级伤药伤口恢复极好加之天气寒凉伤口经过处理也没有溃烂发炎。看情况半月就能痊愈。
病患咳嗽着道:“你也不要再叫我恩人了本家姓杨讳英唤我英娘即可。”
“礼尚往来那英娘该唤我阿来。”
公西来暂时放不下伤势未愈的杨英在征求义兄之后决定将她一同带走。
她收拾出来的家当全装在一口不大的木箱之中若轻装简从估摸着两辆马车就够了。只是当她看到公西仇准备的东西登时惊得睁大了眼整整二十辆马车!
随便打开一辆里头都装满了箱子。
“为兄所有家当都在这里了。”虽然没怎么统兵还被戏称是“最强大头兵”但毕竟是上战场打仗的武胆武者再加上他义父为招揽他从不吝啬赏赐他身家丰厚得很。
日积月累攒了不少如今全都当做遗产转赠给了公西来用以重建族地。
“族地多年无人打理加之山中日子苦寒记得多置办一些粮食。山外的大片良田都是咱们的只是荒废了你可以招收流民当佃农帮忙打理但别自己出面。”
公西来没有武力保障这些涉及利益、惹来眼红的事儿最好找人代办。
他这些年也不是全在玩儿。
暗地里也是养了一些心腹精锐的。
全是无依无靠对他忠心耿耿的孤儿死士绝对会将公西来当做自己一样效忠。
“为兄已经打点好了天一黑你们就趁着夜色离开族地外会有人来接应。”
听公西仇句句都在为自己打算公西来哪还能忍住翻涌的情绪鼻尖酸涩难抑。
莫说她十岁之后落魄卖笑的日子即便是十岁之前血亲尚在她也未曾感受到多少来自亲人的疼爱有的只是冰冷利用她不过是生父拿来攀附权贵的垫脚石。
反观公西仇——
先是酒宴之上解她困局。
又是一两年的照拂关心。
如今又不嫌弃她出身低微不堪将她视为亲妹送上全副身家还帮着打点退路彻底打消后顾之忧——这般纯粹的付出反而让公西来生出几分隐约的自责和难堪。
扪心自问。
倘若她是公西仇有这一切也无法对一个相处不多还没血缘的人付出全部。
“哭什么?”
公西仇歪头问。
好端端的自己也没招惹她啊。
公西来说道:“没、没什么——”
她胡乱擦掉了眼泪:“舍不得阿兄。”
“哦阿兄也舍不得但你留下来会添乱。”外头的女郎心思果真是不好懂。
他亲自护送车队出了城再回到府上明明只是少了个人却感觉请冷了不少。公西仇点了灯仔细擦拭一柄造型华丽纹饰诡异的匕首刚将匕首收入鞘中——
“出来吧。”
话音落下黑暗中缓慢浮现一道人影。
此人一袭文士装扮瞧着不算年轻约莫三四十鬓角泛着些许灰色腰间缀着一枚朱色文心花押。在黑褐色儒衫衬托下显得格外灼眼妖娆仿佛毒蛇的红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