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车队缓缓行进在官道上车轴吱吱嘎嘎作响拉车骡子身上散发出臭烘烘的气味。
“恩公前面再有三十里就是阳平郡城小人已差人先行备下薄酒还望恩公赏脸。”
韩管事见盘坐在车上的刘屠狗睁开了眼睛忙上前低声几句又躬身退下临走还拿眼瞟了一下随行在车边的一个年轻后生。
差点儿害的人家人财两失又给埋下天大隐患刘屠狗反倒被当成大爷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韩管事更特意腾出来一辆骡车供他乘坐还一副战战兢兢生怕他不满意的可怜模样。
一路上风平浪静刘屠狗奇怪之余颇感无趣那走脱的山贼头领一看就非善类想来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而且原本还想再与沿途的其他好汉们亲近亲近来着。
韩管事等一干商行车队中人倒是心知肚明既然那伙吃了大亏的山贼在道上颇有名声此刻怕是方圆几百里的绿林中都已经传遍黑衣修罗的凶名想必没谁会吃饱了撑的再来触霉头。
得了韩管事眼色的年轻后生身量不高、皮肤黝黑小眼肥头大耳嘴唇尤其肥厚教人觉得憨实忠厚一副小镖师打扮。
他凑到刘屠狗身边笑道:“恩公这回俺可要沾您的光喽韩管事订下酒席的泰和楼可是传了三代的老字号了。”
二爷闻言左边儿眉毛一挑有些要眉飞色舞的意思却又生生忍住乐道:“小三儿你老子好歹也是开镖局的吃顿酒席至于开心成这样?”
被叫做“小三儿”的富态少镖头哈哈一笑:“咱这小门小户的身手又差押镖怕是走不出阳平郡就给人大卸八块了也就只敢在附近二三百里的太平地面儿上赚点儿辛苦钱哪敢大鱼大肉地败家不得让俺爹打断了腿?”
刘屠狗鄙视道:“没志气跟你说过几回了我辈男儿岂可终老田园……”
“是是恩公呦您就让俺老死在家中床上跟草木一块儿烂了吧!”小三儿连忙回应道。
“恩公俺这样的小鱼小虾就不去大江大湖里争食吃了能平平安安得个善终就是万幸喽!”
刘屠狗摇摇头这个少镖头跟从前的狗屠子都是得过且过的惫懒性子跟他算是最能聊得来不像车队其他人那样对他敬而远之。
韩管事见他在二爷面前说得上话颇多倚重而镖局行尤其是这类小镖局全靠老主顾们帮衬少镖头也乐得做个人情帮着说几句好话。
刘屠狗出身市井对这些浅显的弯弯绕倒是很清楚也并不反感这类别有用心的亲近热情有个能聊天解闷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小三儿是不是真这么知足常乐刘屠狗犯不着深究指望救人一命就能换来掏心掏肺凭啥?真那样这个小镖局才是真的开到头了。
刘屠狗曾问过小三儿想知道自己在江湖中是个什么水平。他自觉筑基尚未圆满想来是彻彻底底的小鱼小虾。
结果这位少镖头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恩公小的虽然见识浅但好歹跟着父兄闯荡了些年头却从没见过恩公这样高的身手。估摸着恩公跟那传说中腾云驾雾的陆地真仙也相差不远了整个阳平郡怕是除了有数的几个大帮派的掌门再也寻不着对手。”
说这话时少镖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与掩饰得很好的深深畏惧。
这便是最底层江湖的以讹传讹了真正的陆地真仙可是天人境界的无敌强者放眼周天也属凤毛麟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至于腾云驾雾灵感境界的修士都能做到提一口真气腾空而不坠真气化为真元的神通境界更是追风赶月瞬息百里。
怪不得老狐狸总说夏虫不可以语冰。
对于江湖他与小三儿两个小卒一个只是听说却不曾亲见一个更是听说都没听说过撑死不过是教岸边的浪花溅湿脚面。
不真正下水摸摸深浅能懂得什么江湖?
可惜无论老狐狸当初如何死劲儿地诱/惑他去看天外胜景刘屠狗依旧一心想着在眼前的小池塘里兴风作浪且不急着离开这熟悉亲切的凡尘俗世呢。
当然了说是凡尘俗世一样藏龙卧虎。
燕铁衣那般宗师境界的兵家将门丝毫不弱于灵感境修士何况一日不成神通就一日抵挡不了千军万马的洪流。
可见大周朝能始终屹立不倒自有其道理若是毫无抵抗之力还不早被大神通者随手倾覆了?
说起来刘屠狗资质尚可可毕竟心性未定修道亦不及一年。
以他当下浅薄的修为冒充下江湖少侠绰绰有余去军中当个统领百人的小旗也完全够格单论杀人甚至勉强摸得着千人校尉的门槛可真要敢自称神仙招摇过市纯属自己找不自在。
想明白自己的斤两后他也就按下了躁动的心老老实实待在骡车上修行没敢去惹是生非。否则依着二爷的脾气就算好汉们不来他也定要找上门去切磋刀法。到时万一真有个大隐隐于山寨的几百岁老贼头蹦出来可没人救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