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连天洗去了燥热的血腥气却掩不下那震天的喊杀声。
刚刚归阵的甘酒泉、白函谷未及喘息匆忙换马后再次上阵两位关系发生微妙变化的宗师并驾齐驱打头率领并未得到休整命令的残余白隼为锋八千余金城轻骑紧随其后大举压上。
“说起蓟州形势西揽幽、朔虎狼之地东接青、龙膏腴之土南倚恒山北压狄原金城初虎踞巍巍然天下雄关……”
端木赐低头盯着雨中的黑衣白马赤蛟看了片刻又将视线移到淹没一切的红袍大潮之上喃喃自语。
曹宪之原本在聚精会神地瞧着城下风云变幻的战局闻言仍不忘微微颔首感叹道:“端木小友当真博闻强识这是晏大学士名垂近二百年的《金城赋》当年‘一挥千纸龙蛇犹湿’的绝顶风~流人物被孟夫子视为衣钵传人的关门弟子如今已垂垂老矣这金城关倒还一如往昔。”
元丹丘也是点点头:“那时候金城关重建不久而西征大计已定孟夫子携众弟子登高北望就在今日你我所站之地命得意弟子作赋以记之。晏大学士提笔立成、不易一字传回中州后哄传一时引得京师纸贵多少良家子、游侠儿为其所感投军西征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当真令人神往。”
端木赐忽然抬起头来语出惊人道:“晏大学士错了金城虽坚若无边军将士前仆后继根本不足论。只是若无这篇《金城赋》西征大业怕要晚上几年才能克竞全功。”
如此大胆随性地臧否当世豪杰初生牛犊的红衣神官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颇有些盖棺定论意味儿地道“当不得无双却仍可称国士。”
两个老头子惊讶地对望一眼竟是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颇为快慰开怀。
他们当年不也是如此的壮志满怀、意气风发?
城楼之外卸甲后仍是一身血腥气的穆狮磐独自坐在城头闻言不屑地掏了掏耳朵咕哝一声:“无用书生只会巧言弄舌!”
这话骂的不知是那位德隆才更高、望重位更尊的晏大学士还是这位年纪轻轻就着红袍覆金面的端木神官真实本事不知如何这嘴皮子、笔杆子上的功夫倒是颇为不弱。
他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朝着正在擂鼓的校尉怒声骂道:“没用的东西才敲几下就手软脚软了?连朔方黑鸦那面才腚眼大的破鼓都压不下信不信申屠将军立马让你卷铺盖卷儿滚蛋?信不信甘酒泉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从来都是对金城将军直呼其名的穆狮磐破天荒改了称呼申屠渊为屯骑红甲留下近四百骨血这个人情比天大由不得他不低头。
曹虎头、申屠渊这对师徒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真他娘的心黑手狠!
回过味儿来、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屯骑校尉脸色狰狞一拳头狠狠锤在城墙垛口上石粉簌簌而落:“朔方黑鸦?这么一号人物又是他娘的从哪儿蹦出来的?”
此时五百黑鸦相距金狼大旗仅三十丈前后左右俱为王帐狼骑。
颜瑛持令牌金剑调黑鸦卫北来金城关与其说是看重二爷倒不如说是看上了阿嵬吞吸入腹的三成阴山龙气想将此作为以防万一的后手助谷神殿牵制独得七成的贺兰长春以免横生枝节。
刘屠狗跟颜瑛拼斗一场关系却大为缓和得悉内情后颇有些悻悻然恐怕在大周真正大人物的心目中阿嵬这夯货的地位还要高出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黑鸦校尉。
只不过久不行走江湖的病虎山二当家是个愿意循规蹈矩的厚道人吗?
好不容易赶到了地头还正巧碰上这样的大阵仗想叫二爷老老实实地给人敲边鼓门儿也没有哇!
狗屠子出兰陵所求可不正是这样万众瞩目的大风光?今天过后当再不用艳羡燕铁衣于万军前单骑冲阵、斩杀八百的赫赫威风。
若说还有什么不圆满的地方那便是身后血棠营这些乌合之众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当年那跟在燕铁衣身后、争渡死战的五百绣春卫锐士。
根基浅薄的刘屠狗倒也颇为知足他咧嘴一笑故意不去看身旁冷着一张俏脸的青衣少女。虽说这位阴山剑子似乎打定了主意出工不出力可既然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战场如何能真正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