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夜北方风雨骤至先有无匹杀气直冲霄汉后见万象剑气充塞天地星斗摇动、血色漫天之后除四方有数道气象升起朝血色所在汇聚而去之外万物复归于寂。
桃园之南佛殿未成石佛尚无片瓦栖身。
法十二叹息一声自石佛前起身双手合十面露悲悯:“此何人哉?练气几近于道身陨时竟致天地同悲、灵气哀鸣?”
他话音才落身后便有一人应答嗓音低沉淳厚引得虚空中灵气微微波动:“那是公孙龙可惜一身惊人艺业、满腔豪情奇志一夕间便烟消云散粉身碎骨于穷乡荒野。”
法十二一滞缓缓转身以他的境界竟不知身后何时站了一人。
这是个看不出确切年纪的男子肤白而红润容颜俊秀如青年一丝皱纹也无气息却是雄浑苍老双目深邃如藏虚空。
法十二只看了一眼就觉此人仪态惊人、不类凡俗单是站在那里便如巍峨大岳横亘古今、负载天地压得他呼吸不畅、心头沉重难言。
他连忙深吸一口气清心正意后抬眼细瞧才发觉眼前男子头顶无发颈上挂着一串翡翠念珠身上衣着分明就是僧袍样式。
只不过任谁见了恐怕都不会认为对方是僧人。
且不提此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佛门慈悲气质反而更像是一个气焰熏天、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桀骜人物单看其身上所穿“僧袍”那竟是一件纹饰繁复而精致、雍容华贵已极的金丝彩袖紫蟒袍!
大周官制文官大学士以上、武职武侯以上位列超品方可着紫袍称为紫衣国士其中王爵以下非特旨加恩不得着蟒衣。
能着紫蟒袍者即便不是宗室亲王或异姓王也至少是极受天子信重的殿阁大学士或者封号武侯。
这等人物不但位尊手中权柄亦是极重远非寻常的勋爵可比而出家人能得此尊荣者周天之下唯一人。
寻常百姓官员或许不知但法十二出身极高恩师妙珠和尚乃神通境界的佛门大德自然知晓诸多秘辛。
当下法十二十指交缠复绽放捏了一个气息纯净的莲花法印躬身道:“殊胜白莲、妙珠座下法十二恭迎现在护法师叔、大悲黑莲圣驾。”
紫蟒袍僧人立刻摇头沉声道:“本座现已入世已不是大悲丛林现在佛主的座前护法小和尚莫要叫错了。”
“是!”
法十二闻言收了法印从容直起身来复又合十一礼:“佛门伽蓝寺行走、小僧法十二见过镇狱侯。”
紫蟒袍僧人见状面露赞赏之色一身威压气势尽数收敛微笑道:“倒是个伶俐人儿你此番背佛北上虽然莽撞却也算是个有决断的可见没沾惹太多莲花峰上的迂阔之气。”
这位紫蟒袍僧人赫然便是镇狱侯吴碍!
此人乃是大神通者辈分既高、年岁也长手中更有诏狱稽查侦讯、生杀予夺的绝大权柄顾盼之间威势尽显偏偏这样的人物竟生得年轻俊美配上那袭煊赫逼人的金丝彩袖紫蟒袍更是相得益彰比之法十二的明月莲花相还要胜过一筹。
此刻仅仅是展颜一笑雄浑威严气度与风流蕴藉之态并存令人心折。
听到镇狱侯的调侃与夸赞法十二微微低头致意不卑不亢地问道:“侯爷可否告知那孕育杀胚魔胎者又是何人若是误入歧途日后只怕要生灵涂炭了。”
吴碍听了又笑摇摇头道:“还真是夸不得小和尚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尚有余暇为他人担忧?”
法十二闻言亦是微笑当下再施一礼由衷致谢道:“既是侯爷亲至想必鲁前辈不会再与小僧为难。”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郑重道:“恩师曾言白莲一脉峰上修心见天地峰下修行敬众生。法十二此生自当身体力行九死不悔!”
这一刻下了莲花峰的小和尚温润如暖玉皎洁似月光与天上冷月交相辉映纵是吴碍在侧亦不能掩其光彩。
吴碍坦然受了法十二一礼轻哼一声道:“死了就是死了哪里来的九死?鲁绝哀的性情那是出了名的不要面皮惯于以大欺小。他既然好意思对你一个后辈出手即便一刀不成再来一刀也是不在话下。”
法十二讶然:“那为何当日只有一刀?”
“有本座和你师妙珠在哪里能容他再出一刀?只是说来好笑他当日确实没有再出刀的意思缘由么倒不是真的忌惮我二人……”
说到此处吴碍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似笑非笑道:“嘿这就不得不再次提到鲁绝哀的性情了他混起来最不讲理然而他作为谪仙帖秉笔执事又最是讲理。他不再出手根子在刘屠狗身上。”
法十二闻言皱起眉头略一沉吟终是开口问道:“小僧当日初见刘施主还误将他当做大悲丛林的师兄他却矢口否认。侯爷召黑鸦卫入京可是别有深意?若刘施主因小僧之故而见罪于鲁前辈小僧甘愿以身代之。”
“那倒不必刘屠狗当日为救无辜之人竟殒身不恤、敢向神通挥刀其性情之刚烈、心地之赤诚恐怕已有资格在谪仙帖上排在前列这等碧血种子鲁绝哀可舍不得随意杀了这种时候他可是最愿意讲规矩的。”
吴碍想了想笑道:“其实你也是有这个资格的只不过因为有佛门这座靠山在他有心无力罢了。刘屠狗身后那只病虎势单力薄又是异类就不足以震慑鲁绝哀这老匹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