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小白哑然失笑也跟着下马。
一百白狼见状纷纷滚鞍跃下马背。
刘二爷大大咧咧地道:“险些忘了引见老孟啊这位是甘州落霞公西氏少主。小白这位是孟夫子之后眼前这座匹夫楼的楼主。”
公西小白自始至终默不作声只是含笑看着刘屠狗与这位孟楼主插科打诨此时见刘二爷终于想起自己便向孟匹夫拱手一礼语声清朗:“甘州白狼校尉公西小白见过孟楼主!家父常言孟夫子天下师表、无双国士可惜缘悭一面不能当面聆听教诲乃是此生一大憾事。”
孟匹夫连忙也还了一礼:“请代孟某谢过落霞将军。公西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少主幸何如之!想必少主身后这些便是威震西北的白狼死士了。既都是英雄豪杰孟某自当尽心招待!”
刘二爷这下不乐意了:“老孟啊他们白狼是豪杰难道我麾下的黑鸦就不是好汉?你莫要被这公子哥儿吹捧了两句就昏了头厚此薄彼!”
孟匹夫无奈只好扭头朝伙计们吩咐道:“别愣着了吩咐后厨准备菜肴不够的去附近各家采买立刻将酒窖打开把所有的老酒都搬出来。”
一位上了年纪的掌柜面露犹豫之色小心翼翼道:“东家都搬出来?这些就可是……”
不待孟匹夫回答刘屠狗已是很不耐烦摆摆手道:“废什么话快去快去!”
那位掌柜偷眼瞧了孟匹夫的脸色一眼见自家东家仍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只得无奈地应了一声扭头向楼中去了。
公西小白见状笑道:“孟楼主你楼中老酒声名不显远远比不上那取罗浮山泉水所酿、被京师权贵大力追捧的罗浮春更别提那只闻其名却没几个人当真尝过的通天台金人甘露了可在下恰好听岳父提及过孟氏老酒似乎酒方乃是孟夫子亲手所制?”
孟匹夫点点头:“当年家祖研方亲制的那一批老酒已成绝响听家父说鹿公亦是赞不绝口曾带回青屏山大鹿庄百坛。少主的岳父鹿庄主当年游学京师也常来我楼中饮酒。时至今日楼中所留俱是家父在世时依方所酿也只剩下最后的几十坛是以方才家中老仆才那般犹豫不舍。至于孟某所制之酒实在是火候不足无法拿出来飨客。”
公西小白不禁动容看向刘屠狗道:“你刘都统的面子当真不小我们这些人却是托你的福了。”
他忽地想起什么不由感叹道:“我来时路上听说因为吴二三在罗浮顶上杀人无算、鲜血横流污了罗浮泉水那罗浮春除了原有窖藏新酒已然卖不动了京师名酒一下子去其二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刘屠狗咧嘴一笑:“我还说你远在西北怎么对孟氏老酒如此熟悉啧啧这世家公子哥儿跟咱泥腿子还真就是不一样。俺就不明白了那秀色可餐的鹿家妹子如何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败家子儿?亏得俺当日还在大鹿庄门前替她阻拦一些个上门生事的世家公子哥儿怎么转眼就想不开嫁了你?”
公西小白眼中含笑却是佯怒道:“如今灵韵可是你的嫂子了当日也就罢了再敢没大没小别怪本少主跟你翻脸!”
刘屠狗哈哈一笑回头看了刘去病一眼这个给公西小白当过侍卫长的孩子曾私下告诉他由郑殊道在战场上牵线公西氏已经与敖莽结盟。
“当日那些个上门生事、欺负鹿嫂子的公子哥儿都是郑殊道的狗腿子你可倒好不给自家媳妇出气也就罢了还跟郑殊道勾勾搭搭我今儿可是有言在先我跟郑殊道有几桩因果未了到时候你可不要拉偏架。”
说起来刘屠狗虽与郑殊道素昧平生却实实在在互有因果。一则曾跟着慕容春晓去截杀此人这才与裴洞庭及鲁绝哀遇上。二则两人各得一半春雷、总要有个了结。三则谭恕日后怕是要想方设法讨回原属师门的春雷难免会起冲突没准儿还要涉及那个得了公孙龙传道之剑的剑魔吴二三。
公西小白顿时哭笑不得:“我听你嫂子说当日郑殊道的狗腿子们去大鹿庄是为了慕容家的小凤凰结果郑殊道这个正主还没到慕容春晓就被你给拐走了我还没怪你惹是生非你还有脸倒打一耙?”
刘屠狗却不再理他而是看向孟匹夫把笑容一收道:“这酒如此珍贵兰陵王和晏大学士饮宴也没见你拿出多少居然舍得当成大锤来砸人更别提如此痛快地尽数拿出来给俺们这些大老粗糟践了。孟楼主俺最讨厌拐弯抹角婆婆妈妈之人有什么算计还请直说吧!”
孟匹夫闻言霍然抬头郑重道:“昨夜刘都统刀意生光、境界高妙着实令孟某钦佩不已。不知都统可否为孟某解惑你与那谪仙帖的秉笔执事鲁绝哀是何关系缘何这刀法路数与他颇有些相似之处那日却又于众目睽睽之下硬接他神通一刀而且竟然真就接下了?”
刘屠狗闻言一怔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孟匹夫仿佛是头一遭认识此人:“合着你是为了对付鲁绝哀?老孟听你这苦大仇深的语气莫非你与那飞仙观主有过节不成?”
就听孟匹夫淡淡的道:“那老匹夫欠下我孟门数笔血债孟某与他不共戴天。”
公西小白轻声道:“孟门曾经鼎盛一时自孟夫子以下出过的名臣不少自然会被谪仙帖惦记上传说孟夫子及其几位后辈弟子的死都有谪仙帖的影子这其中也包括孟夫子之子、孟楼主之父如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刘二爷恍然大悟:“这孟匹夫在俺面前毫不掩饰所修功法和修行疑难又是吞舟肚量又是藏剑心肠昨夜更是借机出手非要逼着俺拿出硬抗神通的真本事要说是为了兰陵王留客或是纯粹的武夫间意气之争总觉有些牵强不成想竟是为了从俺身上体悟克制鲁绝哀万古刀意之法?”
从来只有刘二爷融汇百家不想这一遭反被人算计了去。
他的脸色蓦地一沉:“老孟啊昨夜我助你触类旁通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还给我下逐客令这就有些不地道了吧?”
孟匹夫并不吭声只是探手从掌柜手里接过一坛老酒一巴掌拍开酒坛封泥闷声道:“请!”
说罢他也不等刘屠狗反应提起酒坛张嘴便灌酒水淋漓立时将衣服前襟打湿了一片。
不到片刻一坛子老酒已尽。
孟匹夫将酒坛向地上一掷道:“孟某此生心心念念便是报仇雪恨区区良心脸皮早就丢干净了。”
刘屠狗顿时叹为观止原以为这孟匹夫就是个武痴书呆子一类的人物不想这等人一旦光棍儿无耻起来竟能这般彻底。
只是以鲁绝哀的秉性和行事只怕明知这孟匹夫的心思也懒得瞧上一眼否则孟匹夫恐怕活不到今日这么一想此人又何其可悲。
公西小白叹息一声:“人生无常绝少快意事啊。”
“屁!你我未死、今日相逢又有如此美酒当前还有啥不满意的?”
刘屠狗也接过一坛酒拍开泥封与公西小白手中的酒坛重重一碰然后回身看向一众或是拎坛或是举碗的黑鸦朗声笑道:“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