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丑时初刻葛陂石勒大军驻地某个灯火通明的营帐内
“我顾傲世琴书自遗。舒志六合由巢是追。”
张宾披头散发手持酒盏肆意地游走在被五花大绑的潘滔身旁并且醉眼朦胧地浅笑吟唱着潘尼的诗句
“沐浴池洪奋迅羽衣。陟彼名山采此芝薇。”
张宾似乎有些陶醉在诗句的意境之中竟是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浑身湿透的潘滔
“你叔父潘尼这首《逸民吟》真是风骨傲然令人心生向往”
潘滔却是不屑地冷笑道:“哼哼!那你可知其中之意?!”
张宾笑而不语地打量了潘滔几眼直等到他被湿漉漉的衣衫再次冻得有些腹痛难忍时这才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朝云叆叇行露未晞。游鱼群戏翔鸟双飞。”
张宾吟诵到这里再次故意停顿了一下
“哼哼!怎么?!突然忘词了?!”
潘滔冷笑了几声后竟是一字一句地吟诵了起来:“逍遥博观日晏忘归。嗟哉世士从我者谁。”
“哈哈哈!好气势啊!尤其是这句“从我者谁”真是让人听了荡气回肠呀只可惜你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不然找个天高气爽的日子再由你这个潘尼的从子读出来必定又是另一番趣味”
“那就烦请你张孟孙成全带我去个面朝长安的好地方然后让我亲自吟完这首绝命诗再慷慨就义”(《逸民吟》有两首为四言诗现存版本都有遗缺。)
张宾的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
“听说你的叔父潘尼已经到了荥阳老家”
潘滔被冻得发白的脸色立时涌上了一股子异样的血红甚至就连原本还在强撑着的镇定自若也立即变得荡然无存
“呸!你就是一个畜生!”
张宾平静地看了一眼鞋面上的血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感叹地摇了摇头道:“若是阳仲兄能像你叔父诗句里描写的意境一样做一个傲视而隐居的闲人该有多好呀”
“哼哼!我潘滔既然落到了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畜生手上早就断了活命的念想!”
张宾轻轻摇着头一脸惋惜地说道:“看来阳仲兄是真的不打算投靠我家平晋王了”
潘滔不顾腹痛难忍竟是刻意挺起了胸膛然后冷笑道:“哼哼!哈哈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张宾那样恬不知耻?!我潘氏堂堂华夏子民怎么可能屈身事狗?!只可惜我壮志未酬没能尽快挖开澺水才让你们这帮畜生贻害天下!”
张宾却是突然让人毛骨悚然地阴笑了起来
“嘿嘿嘿阳仲兄果然不愧是被誉为“越府三才”之一的俊秀人物啊孟孙真是十分钦佩!阳仲兄不仅算准了会有这场连绵不断的大雨甚至还谋划了这么狠毒的水攻只可惜你也太小看我张宾了”
“哼哼!只恨老天爷瞎了眼让我功亏一篑罢了!”
“哈哈哈!你这话可真是听得让人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还有一个叫刘暾的啊!就是那个坊间传言和羊献容有些不明不白的人他后来做了王弥的军师却不想在筹谋大计之时偏偏落到了我这个敌人的手里”
“”
“他在临死前也说了这句话哈哈哈真有意思啊!难道你们这帮名士都喜欢这样故作高深吗?!还是你觉得我张宾猜不到你们在想些什么?!哼哼!潘滔啊潘滔!你若是现在能把实话说出来或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潘滔冷冷地看着突然变得面目狰狞的张宾竟是倔强地别过了头根本就是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