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已经过了黎明时分但纷纷扬扬的大雪依然密布天空俨如飘絮一团团、一簇簇密集砸向大地西北风打着卷儿在一片茫茫的灰霭中穿梭长安各坊的积雪已经过了膝盖松松软软没有半个脚印除了当值的官差和士兵每一个人都躲在家中笼着手焦急挂在脸上等待雪过天霁出外忙活生计。
长安通化坊这里有一座占地广大的宅子宅子的主人皇甫惟明也满脸焦急地望着窗外他已收拾完毕准备赴华清宫圆梦此刻他在等待咸阳的消息他昨天已经派了三名心腹去下达指令:命二万驻军借暴雪的掩护向华清宫进发按理回信应该在昨天夜里就到就算迟一点误了关城门那今天一早就该来可现在城门已经开了两个时辰回信的人却连影子都不见。
“难道事情有变?”
皇甫惟明的脖子开始僵硬起来比那花岗岩还要硬几分没有人比他清楚此事泄露的后果抄家灭族都还言轻它将牵扯大批官员杖毙、流放、丢官而太子也将被赶出东宫甚至一杯鸠酒了结后生。
皇甫惟明的心越来越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一次仔仔细细审核自己行动的漏洞李隆基新年出巡华清宫的计划是二个月前得知那时他已经开始策划但并没有告人这个环节上没有问题;陇右之战结束后他要进京献俘兵部批准并命他驻军咸阳他一一照办这也没有问题;兵部批准是五千人解俘他却带了二万人但兵部派来查验的人太子事先已经打了招呼在营门转个圈便走而来接交战俘的羽林军也没有进大营按理也不应发觉;
难道是王难得?皇甫惟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且不说跟自己多年是自己的铁杆心腹就算他有心可没接到指令前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用意勉强可以排除;
或许是李清皇甫惟明随即又否认应该也不是昨夜太子告诉他李清已经进京且见了李林甫虽然让他十分恼火但那也只是影响自己的后路李清从官方文书上能查到的进京人数还是五千人他不可能猜到自己的计划。
至于发令之人告发那就更不可能自己用三个人发令每令断章取义合起来才完整除非三人同时告发。
似乎没有什么漏洞可事实上该回来的信使没有回来这又如何解释?又等了两个时辰眼看近中午还是一无消息皇甫惟明再也等不下去他唤了几十个亲兵骑上马亲自向咸阳飞驰而去雪依然在下漫天扯絮茫茫无际。
当皇甫惟明艰难赶到咸阳时雪已经停了时已黄昏一轮血红的残阳照射在皑皑的冰雪世界也映照在皇甫惟明比冰还要冷的双眸中在他眼前兵营的残存尤在可大营和二万士兵却似蒸发了一般踪影皆无。
“大帅!大帅!”
旁边的亲兵发现了皇甫惟明的异样他仿佛冻僵一般直挺挺盯着前方一动不动这时一匹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却是昨日来传令的三人中一人他也发现了皇甫惟明立刻跳下马禀报“大帅属下未能完令特来领罪。”
一见此人皇甫惟明立刻活了过来他急声道:“快说!出了什么事?”
“大帅属下昨天赶到这里就已经发现兵营没了属下顺着踪迹一直西追一直追到凤翔那里的守军告诉我王难得将军接兵部调令已经出了凤翔向西而去不知所踪。”
“什么!兵部调令?”
皇甫惟明急怒攻心只觉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晕眩随即视线一黑身子在马上晃了两晃‘扑通!’便翻身栽下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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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新年的热闹从家里转到户外大街上到处是给朋友、同僚拜年的市民尤其是朱雀大街和东市、西市一带不需要人工铲雪路人的脚几乎已经将雪踏平在家憋了几天就算没事也要上街来走一走更何况还有无数需要出门觅食的升斗小民。
西市的蜀归酒楼前十几个孩子分成两派正互斗雪仗雪球漫天飞有时又一致对外将包着碎石的雪球一齐向前来撵人的店小二砸去随即又嘻嘻哈哈跑开等揉着额头上红肿大包店小二回去后孩子们又溜了回来继续未完的战斗。
这时几匹马从远处驰来到了酒楼门前马上之人纷纷下马说说笑笑向酒楼走去正是李清和他的几个从人忽然‘嗖’地一声一只雪球划出一条弧线向李清砸来他随手一抓接住了雪球李清哈哈一笑童心大发低头捏了几只雪球加入到雪仗中去指东打西、敌我不分几下便将一帮小孩打得哭喊着跑掉。
“都督去吃饭吧!我们都饿着呢!”几个从人冷眼袖手旁观荔非元礼鄙视他欺负小孩便拉长了声音提醒道。
“呵呵!走吃饭去。”李清拍了拍身上的雪渍笑呵呵带领大伙儿向楼上走去小二急忙过来引路。
“小二杜舍人来了没有?”
杜舍人便是东宫案主角杜有邻东宫案后他已被贬为太子舍人他是这里的常客李清有事找他便约他到此地见面。
“客官原来要找杜舍人他已经到了。”
上了二楼小二将他引进一间雅室却发现屋里坐了两人一人头发花白年纪颇老正是杜有邻而另一人身量极高约三十许他也认识却是将鲜于复礼杖毙的长安县县令崔光远。
二人见李清进来急忙站起来向李清拱手见礼杜有邻先谢道:“上次之事多亏李都督老夫感激不尽。”
他又指了指崔光远介绍道:“这位是老夫的同僚不知李都督是否还记得?东宫左善赞大夫崔光远。”
“哦!崔兄几时调去东宫?”
崔光远似乎不愿再提此事只笑了笑道:“我失手伤人不被贬职已是万幸东宫虽清闲一点但无事则无过。好了既然你们有事我先走一步。”
杜有邻却一把抓住他急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崔老弟不妨同坐。”
经过一次波折他胆子变得异常小再不敢单独和官员来往李清约他他却将崔光远也带来只是这样一来李清有话倒不好说了。
“听说杜舍人想将店卖了不知出手没有?”
杜有邻眼中露出喜色忙摇了摇头道:“原本是想卖可现在又改变主意不卖了?”
李清淡淡一笑他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在随意而问“为何又不卖了?”
“难道李都督还不知道吗?”
杜有邻惊讶道:“那该死的杨国忠居然要查官商和多占土地的官员李都督便排在第一号这么大的事长安都传遍了李都督居然不知道?”
“此事我略有耳闻听说不少人都要卖店我的掌柜告诉我杜舍人也想卖掉铺子我有意接手不知现在为何又不卖了?”
不等杜有邻说话旁边的崔光远却呵呵冷笑道:“杨钊那厮自己就不干净还想告别人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李都督也许不知道这几日告杨钊的状纸将吏部衙门都快堵塞了有告他当年在蜀中赌博输掉公钱的、有告他强占土地的、有告他妻子也在成都开店的、有告他置别宅妇的(即包二奶开元三年起大唐严禁包二奶犯者判流放)一应罪状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十项昨天这厮被迫公开申明他的调查有误要向皇上收回那折子。”
杜有邻亦笑道:“这叫众怒难犯既然他要收回折子所以我便不打算卖了不少原打算出售铺子的官员也不卖了。”
李清呵呵笑道:“这倒是件有趣之事看来杨国忠想升官想疯了法不责众他没听说过吗?犯官场第一大忌看他以后怎么混。”
崔光远哼了一声不屑道:“他有贵妃娘娘罩着怕什么大不了把责任往属下身上一推他屁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