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做什么呀?”小禾说。
“谢谢你帮我回忆起了这么多事。”林守溪说。
“那你要怎么谢我呢?”小禾害羞地问。
“你想要什么?”
“嗯……那就被我吃掉吧。”小禾莞尔。
“换一个要求吧,我还要活下去。”林守溪认真地说。
“你真是无趣哎。”小禾感慨。
“是啊,所以想来我也是食之无味的。”林守溪说:“我是在替你着想。”
“你好像又没那么无趣了。”小禾又笑了。
他们坐在崖边迎风远望,直至黑鸟与湖被夜色吞没。
次日一早,云真人出现在院子里,依旧背负木剑,手中却提着一只铜丝鸟笼,鸟笼中有一只羽翼皎洁的雀。
他是来给他们进行考核的。
云真人言简意赅地说了考核的内容,内容有二:
一是让他们以真气驭铁针刺木,看看能刺入几许;二是立在鸟笼前,以手触碰鸟笼铜丝,笼中之雀会通过叫声判断对方的根骨水准。
“这只小麻雀这般聪慧嘛?”王二关看着笼中漂亮的白色小鸟,啧啧称奇。
“这是巫家最珍贵的鸟,它的体内,流淌着早已绝迹的上古白凰之血。”云真人淡然的话语透着傲气:“若非它身在笼中,凭你刚刚的话语,它便会剖你腹,啄你目,将你血肉啖尽。”
上古白凰……
王二关吓了一大跳,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传说远古的大地上,有龙凰栖息雷云之间,其自云霄俯瞰尘世,目光所及皆为疆土,其影所过之处,无论邪灵神灵皆噤声不敢语!
若大部分神灵只是传说,那白凰更在传说的尽头,那是混沌初开之时,笼罩世间的为数不多的黑影!
这小巧的鸟雀,竟是它的后裔,虽然着其间不知隔了几千几万代,但也高贵依旧。
王二关连忙双手合十,大仙大仙地叫了几句,希望这小麻雀息怒。
云真人懒得再废话,他提着鸟笼出门,领着他们来到了一棵古树旁。
古树枝干扭曲,落叶凋尽,似早已死亡。
云真人取出了一根细长的铁针递给他们,让他们以真气驭针去刺前方的古树。
王二关自告奋勇最先开始,他驭起铁针,铁针起初起伏不定,但他掌握要领后很快趋于平稳,只是那古树虽然朽死,树干却依旧坚硬,铁针锋芒刺入寸许后,便再难前行。
王二关战战兢兢地看着云真人,见云真人点了点头,他才松了口气。
纪落阳也如他一般驭针,最后结果与王二关相差仿佛。
接着是小禾,小禾真气偏柔,驭针之时有条不紊,因为太过平缓,刺入树木时也欠缺了力道,结果要稍逊于前两人。
最后一个是林守溪。
林守溪接过铁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不行就别勉强了,免得你伤势加剧。”王二关笑着说。
纪落阳盯着他,神色肃然。
小禾握着小拳头,像是在给他打气。
王二关的笑容很快定格在了脸上。
因为那铁针竟真的飞了起来。
“不会是你在帮他作弊吧。”王二关望向了小禾。
“嘘,别打扰他。”小禾回瞪一眼。
“他不是废人吗?”王二关不能接受。
“他只是受伤了,伤好了准比你厉害,你以后少乘人之危。”小禾很护着林守溪。
王二关提心吊胆地看着那根针,幸好,伤势对于林守溪的影响不小,那根针虽触碰到了树,却也没能刺进去。
云真人看着那轻飘飘的针,想着林守溪的伤,再度生出了一种可惜之感。
他觉得这是个可塑之才,只可惜接受神明传承是一个月之内的事,时间不会等他。
可惜的情绪是淡而无意义的。
云真人将铜丝鸟笼悬空而至,白羽黑瞳的小鸟雀喳喳地叫了两声,听上去人畜无害。
四位弟子陆续触碰鸟笼。
不愧是镇守大人选中的人,无论是王二关、纪落阳还是看上去柔弱娇小的小禾,这头淌着白凰之血的小雀叫声不小,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其中叫声最为响亮的,竟是王二关。
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王二关得意极了,忍不住又咧嘴笑了起来,挑衅似地看向了林守溪。
林守溪注意到,这只小雀虽叫声嘹亮,对他们的评价颇高,但它的瞳孔中,始终带着轻蔑的神采。
那是血统居高临下的轻蔑。
林守溪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抗拒,犹豫不前。
“怎么了?”小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没事。”林守溪摇头。
王二关不忘讥讽:“你不会被这只白眼……白瞳大仙给吓住了吧?”
林守溪没有回答。
他心生悸动,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像是有命运暗中牵引,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它的面前,手触碰上了微凉的笼子。
悸动落到了实处。
仿佛血肉为池,这抹悸动沉入其中,竟震出裂甲之音,引得周身百骸一同战栗。
接着,白瞳黑凰剑经的招式像是无名的雾,自心底升起,袅袅凝于胸腔,仿佛黑雀张翼,将他笼罩其间。
林守溪觉得自己立在了白茫茫的雪原上,四下暝茫无人,大雪昼夜不歇,雪原深处隐约踞着铜铸的大殿,一个漆黑的影子被钉在了大殿中央,贯穿它的剑布满绿锈。
待他回过神时,发现周围一片安静。
还是王二关的笑声打破了平静。
云真人看着林守溪,摇了摇头,眼眸中的惜才之意也消失了。
笼中白雀不鸣不叫,仿佛对眼前的少年轻蔑到了极点。
但只有林守溪可以看清,白雀瞳孔中的轻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似罪臣面见君王,只敢跪伏不敢抬首,更遑论放声!
林守溪的手离开了笼子,转身离去。
云真人去提那鸟笼之时,白雀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
天光一闪,雷鸣响动。
恰有惊芒引落,劈在了先前那棵古树上,古树瞬间被劈毁,焦烟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