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匡眼神一抖,立时补充道:“此外,好像也有些蜀郡士人,或是思念桑梓,或是忧心家乡遭遇兵燹,故而与刘益州同行。”
“汉中米贼作乱,隔绝巴蜀,以致朝令不得通达。”荀攸在一旁适时的发话道:“校尉有什么方略进陈?”
吴匡深知皇帝已经开始怀疑刘焉有不臣之心,在当前这种情况下,是辅佐皇帝匡济社稷,还是跟随刘焉割据作乱,已经不是一个值得费心思量的问题了。荀攸的这话,也是代皇帝给他自己以及给他陈留吴氏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想到这里,吴匡吸了口气,壮着胆子,躬身答道:“臣才智鄙陋,不通谋略,只知道上阵杀敌。陛下若有意伐汉中张鲁,臣愿请命为先锋!”他趁机偷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面无表情,心里一慌,又接着说道:“臣兄尚在益州,若是战端启衅,臣愿在战前修书蜀地,请家兄说服刘使君,与朝廷南北合击张鲁。”
他以为这么说就能打消皇帝的猜疑,怎料口不择言,必是祸从口出。
“哦?米贼割裂汉中,隔绝关中与蜀地的往来,校尉还能修书给蜀地亲友?”荀攸好奇的问道。
吴匡登时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强行解释道:“可以遣家仆扮作商旅、或是流民入蜀。”
“哦?”荀攸仍是好奇的样子,继续发难道:“既然如此,那直接派人暗带诏书,潜入蜀中宣诏就是了,又何必劳你修书,还要特意去‘说服’刘益州出兵?难道是你心里以为,刘益州不经说服,是不会出兵配合朝廷的了?”
吴匡再也狡辩不了,扑的一下跪倒在地,口中说道:“绝无此意!是臣下思虑不周,还望陛下恕罪!”
“好了。”皇帝身体斜靠在榻背上,刚才有郑玄这个恪守礼节的儒士在,皇帝一直是正襟危坐,此时座中没什么敢于就此事进言的人,他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坐姿。
只见他将手中捧着的茶碗轻轻放下,轻声打断了荀攸的诘问:“念你是无心之失,此事便算了。何况我也没有说要伐蜀,你自己却说了一大通,下去后得自己反省是为什么。”
这番话软中带刺,高举轻放,着实把吴匡敲打的七荤八素,他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只听皇帝摆手说道:“除了荀君,你们都下去吧。公悌去拟诏,即日起,拜郑玄为太中大夫,吴匡为北军辅兵校尉,太史慈为殿前羽林郎。”
傅巽默默记下,然后与另两人起立辞别。
临出帐时,皇帝又突然叫住太史慈:“明日启程,你跟着我的銮驾旁边,不要走远。”
这是莫大的荣幸,太史慈再次稽首称谢。
众人走后,皇帝便缓缓起身,张开双臂,旁若无人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对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荀攸说道:“荀君,听说万年县附近靠着白渠,不妨叫上一些羽林郎,随我出去走走?也好察看一下河工。”
荀攸正低头思索着什么,冷不防的被点到,稳了稳神,语调平缓的说道:“臣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