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心里有一团火想烧掉整个世界但放出来的却是最冷的寒冰真气。
寒冰真气真的被释放了出来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不放点真气出来根本没法睡也没理由不放……暑夜中张行翻身坐起只在床榻上望着窗外星空发呆却又心乱如麻。
这里是补给线上一个小的营寨算是个补给站管理这里的人是登州本地的无品小吏根本躲不掉差事……但同样的道理面对着无数的溃兵、逃兵、集群的民夫以及往来的大小信使官吏他们同样无可奈何只能装作不知。
这就使得这个小小的兵站里的充斥着三教九流包括一大堆你根本说不清楚是溃兵还是反贼的存在他们相互斗殴、喝骂彻夜不休。
这些人的动静让张行本能联想到了自己跟都蒙两年前的遭遇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路边的男子居然是被父亲榨干了的绝望巨婴齐王殿下。
而谁也没想到仅仅是数日后都蒙就因为溃兵的内讧忽然死了。
这件事情给自己的震动与影响一直延续至今不愿意放开杀戒肆无忌惮的用杀人来夺取真气储备很大原因是因为如此。
吵闹声越来越大张行愈发烦躁他有心去呵斥和阻拦却觉得这类事情怕是自洛口仓至此处数千里皆有更遑论就登州西南部的沂蒙山与巨野泽还有数不清的明确造反之人还有落龙滩那一边多达十余万被抛弃的溃兵、败军……算上注定要因为深入后方被困的南路军恐怕二十万余万都是有的。
又是二十多万军队被扔在了前线。
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情自己一个人如何管得了那么多又没有自己的班底还不如早日去赴任着力地方为上。
一念至此张行干脆起身收拾好东西连夜上马牵骡赶路。
稍微使用真气吓住了拦路的几个溃兵走了一阵子前半夜星光映月顺着大路倒也妥当但走到后半夜几乎肉眼可见似乎起了一点薄雾而且还在加厚……夏日后半夜至清晨起雾太阳出来散去本属寻常大不了稍驻便是实际上也没到那份上东西向宽阔的道路依然就在眼前点起火把继续赶路也没什么。
但也就是点起备用的火把后张三郎心中微动却一手执火一手顺势从腰后摸出了自己的罗盘。
他已经很久没动这玩意了。
考虑到这玩意的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似乎此时也没有理由启用这玩意但不知道为什么立马在途中的张行在犹豫了片刻后几乎是带着一种期待低声道出了那句话: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尽管是在黑夜之中尽管开始起雾但张行还是借着手中的火把清楚看到手中罗盘的指针几乎一瞬间就弹了起来然后牢牢指向了一个方向。
道路是正东正西的而指针指向了西面偏北而一个很显然的事实是位于河北地区对接太原地区的要镇武安郡就在那里。
单手举着火把张行有点疑惑……他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和不安但是罗盘迄今为止没有欺骗过他最起码在功效上从来没有。
会不会是指大河口?那里也在西面偏北的位置。
所以自己此时心中想去的地方自己此时所渴望的是征求最靠谱的李定的意见?
这个答案让张行稍微定了定神。
而既然心中有所欲那就反而干脆了起来张行开始顺着大道轻驰向前……但是跑马走了一阵子张行再度拿起罗盘来看却意外的发现罗盘的指针似乎微微偏转了一点。
这就不对劲了因为武安郡太远了这一趟子路不应该有明显的偏转即便是李定所在的大河口那也是至少数百里外不至于如此……不过到了此时罗盘已经启用张行却反而没了顾忌他倒想看看自己心中所欲之地到底在哪儿。
就这样又往前驰了一阵子雾气更加明显张行顺着罗盘的明确指引先是转向了一条挨着登州东北面也就是落龙滩西北面山区的岔道然后在清晨的时候又忽然进入了山中道路。
从第一次转道后张三郎就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只是将波澜压制在了心中却又提高了速度。
第二次进入山中后干脆什么都不想只是顺着山中道路努力前行罢了。
这一趟突如其来的旅行从夜间一直延续到了上午黄骠马已经吃力而此时连山间雾气都早已经散开。
而张行也在拐过一片山坳后忽然驻马。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那是一片没有任何动静一片死寂的破败村庄。
尽管到处都已经是荒草但张三郎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山村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文明社会的地方是他夜里听到鸟叫惊醒后杀了人的地方也是是都蒙死掉的那个地方是个寡妇多到一个人随便娶两个甚至更多都可以的地方。
张行打马而行缓缓从山村中走过尽管到处都是杂草藤蔓但他依然找到了那个埋下了韩、王两名溃兵的空地找到了曾经住过也曾经杀过人的土屋上面甚至还有自己修补过的痕迹。
走过了整个山村空无一人。
有几具尸首但已经被虫蚁啃得只剩骨头而骨头上也没有外伤这说明不了什么。
唯一可以纳入逻辑的只有遍布整个村落各处的杂草和藤蔓以及村后山坳里依稀可见的庄稼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是今年春耕后忽然选择逃离或者放弃的这个村庄。
这几乎必然与第三次东征有关系。
张行有一点点情绪想表达却不知道如何来表达。
他翻身下马持弯刀砍起了那片庄稼地外围的杂草这种活对已经是奇经高手而且真气储备充足的他来说并不废任何力气……下午时分他就已经将那片不大的庄稼地外围给清理掉然后尝试去清理这个被遗弃的村庄本身。
一直干到晚间天彻底黑了才点起了篝火。
第二日中午清理了中间一整条路后张行放弃了这个无用功然后甚至都不用看罗盘就直接上马往来路折返而去。
并不算是出乎意料数日后尚未折返回登州大营他便在路上先听到了一系列消息。
东夷人交还了司马长缨的头颅并顺势请降如故。
这一次圣人主动答应以此声称此战已胜并要求东夷国主王氏进一步随南路军折返……东夷使者诺诺而归不置可否……很多人都猜测东夷不可能放掉这股大军只有吃掉南路军东夷人才能睡得安稳而且他们现在是有这个实力和战略空间的。
接着落龙滩东面诸将也渐渐有了消息除薛常雄与河北方面军成功汇集然后直接乘船离开往河间而去算是全师而归此番出击的中路八军皆损失惨重很多将领都只带亲兵私将狼狈逃回。
其中于叔文折返回来尚未进入登州大营便被来战儿、牛督公、金吾卫、伏龙卫团团围住然后以临阵不救致使司马相公战死为名当场处死。
跟他一起回来的赵光等人却得到了赦免甚至待遇、任命如故。
但不知道为什么圣人还是没有撤军的意思。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脸和气的张副常检回到了登州大营。
很多人诧异一时但张副常检言之凿凿……大军一日没有解散东征事宜一日没有结束他都应该跟大家继续同甘共苦断没有扔下兄弟们独自去河北享福的理由……一定要善始善终才行。
这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与感激。
有趣的是送张行离开的白有思并没有单独来问。
在登州大营大概盘桓两三日有些东西果然来了——圣人忽然召见所有正五品以上诸大臣当堂要求大营内所有宫人、士卒就地转南顺沽水南下转琅琊往江都巡视。
此言一出很多文武大臣大惊失色纷纷进谏。
这其中分量最重的一位也是实际上的反对派为首者赫然是江都留守来战儿来公。
据说来战儿本身的谏言非常妥当他明确指出眼下民力疲惫而且因为三征东夷到处都是盗匪圣驾去江都很容易使局势不可收拾所以他请求圣人回东都自己豁出命来也要领兵扫荡干净所有的盗匪然后如果圣人到时候还有兴致再去江都也不迟。
这份谏言基本上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而且整个登州大营里除了圣人只有两位相公算是比来公地位稍高再加上来战儿本人正是之前后军的实际统帅他本身是能控制局面的。
所以一时间上上下下都对这次进谏保持了极大的希冀。
事实上听到谏言后圣人虽然愤怒到拂袖而去但御驾也始终没能动身。
局势僵持了起来这个时候大营内纷纷扰扰消息泄露出去一面是很多人都开始尝试新一轮的逃窜甚至包括许多官吏另一面大家也都希望两位相公也说句话……但是两位相公终于说话却是在五月下旬这一日公开上书请求圣人移驾江都以作巡视。
而趁此时机皇帝也再度召见来战儿然后当众询问却只是问了一句话:“连你都要这样朕还有什么指望?”
来战儿身体雄壮宛若巨人又是堂堂宗师之境而且实际掌控大营军务闻言却只能涕泪交加然后最终在大堂中叩首亲自恭请圣驾南巡江都。
五月廿八圣驾正式南巡。
而也就是这一日东都城内南衙议事堂内大宗师曹林忽然停止了言语诧异扭头望向了东面。
所谓东都八贵其余七人各自诧异不解。
但是很快他们似乎就醒悟了过来因为地面忽然开始摇晃了起来然后便闻得议事堂北面传来巨大的震动声与呼救声。
“是地动?”首相苏巍诧异询问却只是盯着曹皇叔……毕竟有这位在便是地震也不会让他们有危险。
“不是。”另一位相公牛宏愣了愣似乎有些经验但脸色反而苍白。“是塔又塌了!”
堂中一时鸦雀无声。
“不用管它。”曹林深呼吸了数口气周围真气激荡平地生风却最终安静了下来。“咱们继续议事。”
周围人或犹犹豫豫或战战兢兢皆无话可说。
ps:感谢新盟主君子jiang同学和且放白鹿吧同学……两位老板大气感谢老板们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