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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陇上行(17)(2 / 2)


果然过了大半个时辰下午阳光刺眼时在韩二郎的主持下开始有白衣郡卒按顺序自远离黜龙军主营的西门与北门离去只是按照一伙五十人这么分队离开而眼瞅着前几队郡卒在黜龙军的监视下渐渐走远两位县令再也按捺不住相互商议了一下便一西一北各自带着家眷只背着些许水粮然后如这些郡卒一般徒步出城去了。

些许衣着尚可却涂着锅灰的女眷和孩子明显吸引了黜龙军的注意力但也仅仅如此后者竟然真的任由这些没有兵甲的人离开了。

看来黜龙帮的军纪强调居然是真的。

当然不得不说两位县令也真是聪明人。

走早了即便是张大龙头没有毁约的意思也很可能因为传令不通畅之类的缘故被黜龙军堵截;稍微贪心多带了财货和脚力或者私藏武器很可能会被引来无端的麻烦;而观察久一点走晚了就要面对另外一个方向的风险了。

果然随着越来越多的部队弃械后自由离开城内终于压抑不住了郡卒们纷纷随意弃械争相恐后从两门离开街上到处都是扔下的甲胄和军械得了言语的本县官吏和本县出身郡卒们则破口大骂却根本没人理会韩二郎本人也渐渐控制不住局面了。

而这个时候意识到无法再遮掩动静的他也不再奢求什么秩序而是扔下下属孤身转去了曹善成宅邸便在堂前大院门槛上坐着相候。

只是刚刚到了一刻钟而已曹善成便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冲了出来神色狰狞手中还捏着一张皱成一团的布告却是一把推开立即迎上的韩二郎捏着布告腾跃上了旁边屋顶只四下一看便复又居高临下来做喝问:

「是王赵这两个混蛋开城投降了吗?还是直接开城跑了?」

韩副都尉没有任何遮掩只是在下方昂首正色来答:「不是两位县君是我是府君把城池托付给我我做主向黜龙军讨了言语让郡卒们弃械归家去了两位县君也想回家我趁机让他们走了。」

曹善成怔了怔就在屋顶上捂着腹部走了几步辉光真气在周边散乱出现荡开瓦片然后忽然停在了屋顶边缘直接坐下冷冷来问:

「所以你竟然也降了?」

「不是。」韩二郎迎上对方目光平静来答。「我就在这里偿府君当日一条命!但府君做得不对我就替府君做了更正。」

「我哪里做得不对?」可能是酒水缘故曹善成明显有些不对劲非只神色狰狞、双目血丝不减随着他挥舞手中布告更是有些肢体不谐起来。「贼人一纸文章你就信了。」

「回禀府君别的我不懂但布告里那个'仁'说的绝对是对的我一开始就觉得郡卒

都是临时征召的百姓应该让他们回家。」韩二郎认真来言。「不是布告说了我才有这个念头的。」

「你也觉得我不仁?」曹善成明显气急。「还要教我做事?」

「我不想府君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落得骂名······」韩二郎依旧认真。「事到如今咱们俩都已经是死人了我一个乡野出身的普通人死就死了可府君呢真要死不悔改吗?」

「我悔改什么?」斜坐在屋顶边缘的曹善成满脸诧异不知道是真的不解还是故意作态。

「那我说实话好了。」韩二郎立在院子里仰头来对依然还是那副板正到木讷的语气。「府君手里那篇布告我根本看不大懂就连两位县君都说那布告写的不怎么样但我们三个人却都心里明白布告里有些话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都知道府君做事太严苛了对上对下对人对己对贼对官对民全都严苛的过了头以至于全郡上下无论官民都已经厌恶了府君!只不过是畏惧府君不敢在府君面前说罢了!就好像当年三征的时候全天下人都恨透了圣人也没人敢说罢了!而现在我受府君的大恩大德一定要把这话说出来还要尽量替府君把事情扳过来!能扳一件是一件而不是顺着府君的心意夸府君是什么忠臣!给那个圣人当忠臣只会是个笑话!」

曹善成听到一半的时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已经如遭雷击听到最后干脆怔怔失态直接从屋顶滑落还是韩二郎上前接住了他。

但落地之后这位清河郡君根本没有一郡之主的仪态也没有一个凝丹高手该有的行为能力反而顺势跌坐在了那里许久方才捂着腹部来言:

「不错你之于我便是我之于圣人了但我委实不如你。」

韩二郎听到这里也是鼻子一酸勉力来劝:「郡君这时候怎么还念着什么圣人?他可有半分值得?便是府君这般才能这么廉洁最后还是要被他连累名声毁尽还要写文章骂你让天下人一起说你是暴君的爪牙。」

曹善成看了看对方没有回复反而在思索片刻后忽然攥着手里布告来笑:「韩二郎你可有忠心的心腹?就像你对我我对圣人跟朝廷那样?若是有可出城了吗?」

韩二郎一时不解。

「唤他们来我家眷在清河城有些事情要托付给他们一定趁他们出城前找到他们然后带过来。」曹善成正色来讲。「人手要足而且一定能信得过的。」

韩二郎醒悟赶紧起身离去匆匆去找人。

而曹善成见到人走环顾了一圈已无多余人的旧宅扶着腹部散着真气跌跌撞撞回到了堂内。堂屋这里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一壶烈酒和一个已经空了的药粉纸包。

曹府君没有理会这些他坐回座中在酒壶旁边抚平了手中布告重新读了一遍然后仰头叹气。

且说按照曹善成之前的性情怎么可能会轻易赴死呢?尤其是之前谢鸣鹤第二次入城时他便已经看到了张行的文章以至于愤恨心大起。

至于这包药也不是什么自杀的药而是一种强行激发破坏丹田的药。

毕竟破碎丹田换的一时激烈说起来容易其实却是非常少见的这不光是因为人求生本能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去死更重要的是破碎丹田也是需要特定条件的一般来说是要真气海空置然后强行运行真气催动丹田自毁而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

所以他才选择用特定的药混着烈酒来做激发。

孰料原本带着满腔愤怒一心拼了命杀到张行跟前将这布告砸到对方脸上然后以忠臣烈将之姿死在敌营的准备却在一个平日里根本不是太重视的韩二郎面前失了脚

对方对自己表达忠心的方式的的确确胜过自己对那位圣人和朝廷的表达方式—仅此一点足以让他感到羞耻也让他找到了一点额外的死亡价值。

「人生于世非腾龙证位总有一死。人死化为土灰犹有轻重之分。有重于红山者有轻于鸿毛者如曹氏逆贼助魏为虐困死僵城亦得彼意也······曹善成此人似颇有小才亦略有私德。因其才堪定一郡使清河安靖一时其德可守一身清廉不贿也。

故粗略观之状若豪杰形似英雄细细而究委实可叹以至可笑。」

曹善成念到这里居然不顾丹田剧痛当场笑了出来然后举壶放肆饮酒复又放肆大笑。

「不能连那位圣人都不如!」

笑完之后一念至此曹善成俯身艰难从桌脚下取来一把早就备好的直刀反身往丹田奋力一刺复又一搅直接真气崩裂血如泉涌死于当场。

享年四十一岁。

人死后片刻韩二郎便带着张老五这些昔日可能是从三征逃亡时便一起的伙伴赶到了此处然后愕然失色继而失措居然也要摸刀。

却不料张老五等人窥的情形赶紧一拥而上强行抱住对方然后张队将先脱开身复又在旁边哆嗦指挥乃是吩咐众人扒掉韩二郎衣甲大家伙举着拖出城去一起回乡。

韩二郎身体僵硬既不言语也不反抗只是双目定定盯住趴在桌案上的尸首

张队将在旁边看着不懂急的差点哭出来:「二郎发什么疯?这世道有的乱你若为他死了把我们怎么办?将来我们这些笨人跟谁逃命去?」

韩二郎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看着那句尸首一直到被十几个人一起拖了出去然后几乎是抬着出了院子往外匆匆而逃。

此时满城都已经快空掉黜龙军见到机不可失早已经放肆遣兵马自南面与东面入城了而韩二郎一行人奋力出了西门一直到城门外黜龙军的监察人员好奇一瞥这边一顿这位被高举着的副都尉方才猛地一泄哭出了声。

话说韩二郎如何不晓得做了两年清河暴君的曹善成临死之前到底是拾掇起了为人的勇气与仁念乃是专门叫了自己兄弟过来又及时自杀这才保了自己一条性命。

至于现在韩二郎只想老老实实的活下去活到那位圣人身死的一刻然后问清楚在场人那圣人到死时可曾有过一丝悔改?

如果没有是不是可以说曹府君比那圣人要强一些?翌日天明的时候两位县令不约而同逃到了清平他们何曾如此倚仗脚力?所以家眷也好自家本人也好都已经走不动。无奈之下两人只能表明身份往清平县衙求助。

而清平县令闻得两位同僚到也惊恐于前方局势赶紧招待并做询问。

但这边刚刚说了几句话黜龙军头领王叔勇部便已经兵临城下几乎是毫无损伤入得城来并将三位县令一起俘虏准备交与后方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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