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帮心黑透了的渣滓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嘿你们不是二十五两跟三十两差多少……钱赚够了来矾楼找头牌了吧还敢说自己心善……”
“比你们好我们这次……”
“找打是吧!”
“谁敢打不死你……”
“有种你过去……”
吵闹声断断续续的听了几句不久之后矾楼的人出来调解也就将骚乱平息下来。随后师师去到暖阁的宴席中作陪才发现方才吵架一边的嗓音出自其中请客的那方。
这请客的乃是一拨外地商贩为首的四十多岁但看来是跑遍四方的汉子姓于跟随着他的是几名二十多岁的家中子侄。由于可能来自于乡下地方话语之中相对粗俗些那些年轻的公子则有些腼腆有些故作不在意的在自己面前表现。被请的那方师师倒是认识这位姓魏乃是京中的一位粮商平日里风评较好据说很疼爱家中妻妾于矾楼来得却不多。
双方在酒桌上并没有谈生意的事情能到这里来双方看来是已经有了意向了。师师尽量地活络着气氛待到就过三巡那魏老板笑着拍拍于姓汉子的手:“好了我知道了这事就这样。于员外你的诚意我明白了眼下我得先回去家中还有事。你们……在这里多坐坐想必花了不少钱。师师你安排好他们不是我说到你这里来一趟花钱可太多了……”
师师带着些许委屈地笑着:“魏先生哪里的话楼中规矩如此师师也没办法师师只尽力伺候好各位罢了……”
那魏老板挥挥手:“好好我走了、我走了……”
他既然要走那位于员外便也要送他两人谈妥了事情心情都不错相携出去了剩下师师与其余几位于姓公子在。丫鬟们继续添酒上菜师师也就笑着陪他们说话询问起他们家里的状况弹唱几曲之后却也随口问到了他们做的生意这才知道他们是准备跟魏老板买粮往灾区卖的随后却也有一位年轻公子开口:“听说师师姑娘跟竹记的宁老板很熟的是吧?”
“倒不是很熟有生意上的来往。”这几天师师听这句话听烦了随口应答。不过这位公子倒跟其他人不同师师说不熟对方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隐约间听到其中两人交头接耳说着似乎是因为她与宁毅很熟对方才选在矾楼、又花了大钱宴请那魏老板的。
几个年轻公子想要在师师面前表现因此席间话语不断过得片刻又听他们说起这次北上是要“做善事”师师旁敲侧击问一问那人道旁人买粮三十两一石他们是要卖二十五两的。师师笑着点头心中对这几人却是顿生厌恶你过去施粮放粮那叫行善积德平日二两多一石的粮拖过去十倍卖这行的什么善积的什么德。
那年轻人说完以后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开口补充几句想要更正。师师拨弄着琴弦微笑着符合几句。几位年轻人便互相之间说了起来过了一阵有一个言辞比较清晰的年轻人说出来的话才让她指下的琴弦微微一颤。
“……这次的事情师师姑娘也知道的嘛毕竟便是竹记在后头安排的嘛这次赈灾要是没有他们的人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北面那些人真是苦啊……”
旁边一人道:“也不算竹记竹记背后不就是当朝右相嘛最上面都是右相安排的。若非有右相我们进得去河东?”
说起这个先前的年轻人顿时激动起来:“怎进不去要是早知道那么多饥民我死了也要将粮运进去!他们有种打死我好了啊!@#¥%&*(开始骂人)”
师师皱了皱眉:“北方现在……怎么样了?”
“河东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两边都在使力呢咱们运粮过去这贼……贼天气又降了这么多本来粮价下来一点点然后又涨上去了。那些狗大户不许我们压粮价四处找茬上次我三哥就是被他们打了。好在竹记那边也有准备那位姚掌柜叫了大夫然后又叫了官府把他们人给抓了。哼这次咱们北上三哥伤还没好又吵着要去呢。”
一个年轻人脸色通红地站了起来:“那位姚掌柜说得对这就是打仗!”
旁人附和:“怕他们是孬种啊!这次咱们人还少吗!他们的地头?惹急了我我弄死他们!”
师师却是疑惑起来。他们说的是什么?她以往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最容易被某些事情影响的暴躁冲动也是常有。但眼下看起来却又不同汴梁城中有一批学子以陈东为首的常常忧国忧民慷慨激昂他们连蔡太师、高太尉这些人都敢骂。此时看来这些读书不多的年轻人情绪竟像是有些陈东他们的气息。
他们卖个粮怎么能卖成这样的?看起来简直是被什么人煽动了一样。
她试探着问道:“几位公子也去施了粥饭?”
“自然去了每日都去!”几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着随后有人道“但是竹记的宁东家说得对终究不可能全都熬成粥吧唯有把价格压下去其他人才有一条活路。师师姑娘你认识那位宁东家你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师师看着他们随后轻声道:“对那……把价格压下去其他人才有活路的道理我却始终不太明白。”
其中一个想要表现的于姓公子大声道:“嗨这有什么难明白的我这么笨都明白了。师师姑娘你想啊那里的粮价要是三十两一石卖粮多有钱啊这么赚的生意那些狗大户、狗官还不得拼了命啊。朝廷上两位相爷就算豁出命去也挡不住这么多人的贪心。可要是粮价下去了赚的不多了再加上官府有些清官才能让那些大户少插手。宁东家说过的要是粮价继续涨官府的赈灾粮能发到百姓手里的十不存九要是被打下来了也许就能保下一半或者更多到时候咱们再去多施粥就有很多人能活下来了!所以啊这次我们赚到了钱又回来运第二批的米粮上去咱们还买了冬衣……哼这次过后咱们还得上去第三次于家是男人的都要去!”
这人滔滔不绝旁边一人说道:“就怕下雪以后路难行了。”
“别说下雪封路哪怕冻死我都要把粮拖过去我就不信弄不过那些良心被狗吃了的畜生——”
师师的脑袋里嗡嗡的她是聪明人有些事别人一点她也就知道了。随后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中她也逐渐的、一丝一毫地拼凑起来一个已经在她身边发生了近三个月的、巨大“战场”的轮廓而这个轮廓的点点滴滴她原本是感受到了的只是那时并未在意。随后在心的底层恐惧感涌上来她明白过来那个几乎已经被她放在了“绝交”定位上的商人曾经的朋友在这三个月内触动了多大的一块利益得罪了多少的人……
她终于明白那些豪族入京是要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