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被那小姑娘话音里不容置疑的意味驱使满腹狐疑的相有豹一拽依旧木立在架子车旁的谢门神:“谢师叔赶紧搭把手!”
如梦初醒一般脑门上撞出了一个大包的谢门神一把抱起了自己骨瘦如柴的媳妇朝着那小姑娘指点的屋里走了过去。而在谢门神的身后相有豹也从谢门神的大女儿怀中接过了已经哭得没了声音、只是小嘴还在不断开合的婴儿搂在怀里走进了里屋。
虽说这是给花草、猫狗看病抓药的药房一排排的药架子倒是不比同仁堂之类的老字号药房少了多少。横在药架子前放着两张蒙着白布的长桌子看上去就是给猫狗看病的诊台。最扎眼的就是在那两张诊台旁边的玻璃门柜子里赫然摆着一盒盒印着洋文的药盒子还有些泡在玻璃瓶子里的针头、针管子!
只一看那些个雪亮的针头、针管子相有豹顿时朝着那跟着自己走近里屋的小姑娘说道:“您是洋大夫?医花草、猫狗的洋大夫?”
也不搭理相有豹的问话那走近里屋的小姑娘只是略一点头便是自顾自地走到了玻璃柜子旁拿出一瓶子酒精浇到了自己的巴掌上却又朝着相有豹一努嘴:“那贴墙根的矮柜子里有干净衣裳大小宽窄都别论先让你手里那孩子、还有外面那些个孩子都换上!被大雨这么一浇好人都得浇出一身病就更甭说孩子了!”
这边支使着相有豹拿着干衣裳赶紧给孩子们换上小姑娘却又朝着抱着媳妇傻站在诊台旁的谢门神一摆手:“把病人放下你们赶紧出去!”
从贴着墙根的矮柜子里找出了一摞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大褂相有豹与被那小姑娘赶出了里屋的谢门神一起回到了外面的大堂里。
虽说有谢门神拿着一条薄被子遮挡但在这瓢泼大雨之中几个坐在架子车上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通透。也就刚进屋片刻的功夫几个孩子已经全都冻得瑟瑟发抖不由自主地抱到了一起取暖。
抖开了手里的白大褂相有豹顺势脱下了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裳用力拧干权当是条手巾替几个孩子胡乱擦了擦身子这才让几个孩子换上了干爽的白大褂。
在滴滴答答淌水的架子车上翻了翻相有豹好歹算是从一口倒扣着的木桶下翻出了一包干点心拆开来递到了几个依旧冻得嘴唇青紫的孩子手中:“凑合着先吃点东西!嘴里有了嚼的身子就能暖和起来!”
遭了这通折腾几个孩子早已经饥肠辘辘。除了最大的那个女孩儿接过了相有豹抱着的婴儿一边拿着自己嚼碎的点心喂着那婴儿其他的几个孩子在分到了几块干点心之后全都是狼吞虎咽伸着脖子把还没嚼上几口的干点心囫囵吞了下去。
从架子车上踅摸出来一瓶包谷烧酒相有豹一把扯下了那瓶子上的玉米芯塞子先朝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这才把那粗瓷瓶子伸到了谢门神的眼前:“谢师叔您也喝几口挡挡寒气?”
木然地接过了酒瓶子谢门神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粗劣的包谷烧酒却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亮着灯火的里屋仿佛想要隔着低垂着的门帘看到自己的媳妇是否平安。
微微叹息一声相有豹朝着谢门神张了张嘴但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屋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从天空中不断闪过的闪电光芒不时将漆黑的天空划出一道道赤白眼色的鸿沟。每当闪电刚过、炸雷骤然响起时几个已经吃完了所有干点心的孩子便会抱成了一团面带恐惧地看着漆黑的天空就像那漆黑的天空中会骤然钻出些狰狞的怪物、夺走他们身边的亲人一般
无言地凑到了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身边相有豹蹲下了身子尽力伸展着胳膊将那几个孩子拢在了自己的臂弯中就像是一头守护着自己幼崽的熊罴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通往里屋的门帘一挑已经换上了一声白大褂的小姑娘迈着轻巧的脚步走了出来还没开口便朝着猛然站起了身子的谢门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细着嗓门朝谢门神与相有豹说道:“应该是肺痨怕是拖延了不短的日子了要不是我这儿赶巧有几支外国弄来的西药只怕还真有点悬!”
扎煞着双手谢门神浑身哆嗦地颤声问道:“那现在”
把两只手插在了白大褂的口袋里那长着一张圆脸蛋的小姑娘微微点了点头:“刚给打了针现在睡着了!回头你们再去同仁堂找坐堂大夫开个方子抓几剂对症的药吃了约莫就没啥大事了!瞧着今儿这雨也停不了你们晚上就在这儿对付一宿等雨停了你们再”
噗通一声人高马大的谢门神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那小姑娘的面前泣不成声地叫道:“大夫您救了我媳妇这大恩大德我谢门神好歹您留个名号我回家天天给您供奉长生牌位”
看着跪在地下都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谢门神再看看那几个懂事的孩子也跪了一地那长着衣服圆脸蛋的小姑娘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摆着手后退了几步一迭声地低叫起来:“你们可别这样!赶紧起来哎唷我告诉你们我叫夏侯瑛荷你们赶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