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有祖制压着公侯伯这些勋臣武将不能参与朝廷政务这是事实。然而中山王府非同一般武臣功臣监管江南兵马守备南京这些特权足以说明国公爷在朝廷的特殊地位。
如果国公爷肯秘奏皇上白沙公入祀的事或许还真有些希望。
但是从今天的情景看国公爷显然摆明了要置身事外决意不趟这浑水。
“很快就能定下此事吗?”想到这些况且心里也有些急了。
这事的确跟他有关假如陈氏学派受到严重打击从此没落下去他这个陈慕沙的关门弟子的身价也就大大贬值了。
“当然没有这么快只是刚刚开始商议没个十年八年是不能定夺的。就是十年八年也未必就能有定论可是时间越长对老爷子越不利。”石榴曾经听叔叔说起过这件事她心里也替老爷子捏着一把汗。
“只要还有时间就有希望。”况且倒是轻松一些了。
“有什么希望?朝廷只会聚集越来越多的阳明学派弟子如今科举基本被他们一手把持其他学派的人难有出头的机会。所以时间越长希望越渺茫。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真能像老爷子希望的那样能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那样或许还有胜算。”石榴眼睛忽然一亮对况且无限期望地说。
“别指望我什么将来未可知但我肯定不会飞黄腾达那也不是我的目标。”
况且真心觉得这不是自己力所能及毕竟他只想考到举人就收手。以后一边写字画画当名士一边行医江湖走天下……最终要去京城完成那个听起来高大上想起来脑袋疼的使命。
两人聊到快天亮石榴才回去睡觉。这一晚的交谈况且对石榴的看法又深入了一层这女孩并非嘻嘻哈哈没有脑子的人关键是她对自己的信任这种贴心的暖暖的感觉是语言无法表达的。
人生的奥妙和趣味正在于此喜中见忧之时忽而又在忧中见喜。
况且一直坐到天亮每每想到老师气愤的样子还真有些心疼可惜事情太重大了他根本无能为力。对他而言做这事儿简直就是挟泰山而超北海了。
天亮后况且向陈慕沙告别。
一夜时间陈慕沙似乎憔悴许多显现出几分老态。况且颇为不安心里已经想好如果老师开口他就在这里陪老师一段时间。反正近日家中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至于去江西采药的事要等父亲下了决心安排好之后方能动身。
“你先回去吧没事再过来你师兄要的那些围棋珍珑的事别忘了抓紧办了送到我这里我找人送到中山王府。”陈慕沙倒是很平静交代了几句话就让况且回家了。
回到家里一切正常。只是父亲况钟深情也有些憔悴他可以断定也是一夜没睡估计是昨天白天那一场虚惊让他心神不安了。
况且把在陈府的事都说了一遍况钟这次完全放下心来他是为儿子担了一夜的心。毕竟这是况且第一次在外留宿不归他明知在陈慕沙那里不会有事还是无法入眠。
“这倒是个机会也应该是你的目标。”听到陈慕沙要跟阳明学派的人争夺祖师入祀圣庙的事况钟开口说到。
“我能做什么?就算我能考中进士、状元这事也超乎能力之外。”况且摇头。
“事在人为。”况钟淡淡说了一句。
况且有些不解问道:“您希望我做这件事?”
“当然希望就怕你做不到。不过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只要想做总能找到办法的。而且这对你也很重要。”
况钟心里浮现一丝希望他也知道要让儿子做到这一点实在太难为他了然而如果真能做到许多事都可以迎刃而解还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家族已经逃避上百年的灾祸。
况且只得笑着答应心里却不去想这件事。怎么想?谁有本事谁去想。
不是他没有远大志向而是连陈慕沙都无能为力的事他又能如何?在他的心目中陈慕沙就是学问这座金字塔的塔尖他还只是在高塔底下徘徊。
况且在家里呆了两天无心读书每日里跟着父亲一起出诊。况钟以为他想补上这些日子落下的医道也就没在意。父子两人又像以前一样一个教一个学。
况钟却是觉得能够教给儿子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况且在术上可以说已经独立差的是道而这道需要火候跟经验这两者是无法教出来的必须经历大量实践并且从中有所领悟方能化为己有。
“看来等你十八岁后就可以代我出诊了除了一些疑难杂症没什么能难倒你的。”中午饭时况钟在饭桌上笑着夸儿子。
“不到二十五岁我可不敢给人开方子宁愿写字作画卖钱。”况且心里却是没信心。
在他想来要想生活还是要先靠字画这方面他还有些信心虽说比不上文征明、唐伯虎他们至少能卖出去也能足够自己开销。
行医则不仅是生活手段更是一种信念一种济世活人的精神。心中当有大善方可行医。名医诚然能救活许多人可那只是术术也可以用来杀人。若存善心则为入道。
况钟没说话只是仰望着窗外一朵白云有些发怔。
况且心里暗笑看来那天让中山王府的人虚惊一场到现在父亲还是没完全恢复。他倒也能理解毕竟仅仅在他幼年不堪记忆中就有几次生死一线的场景尤其是那场至今无法记起的大火到现在还能引发他严重的神经性头痛。
如此想来父亲早年应该经历过很多磨难遭遇过万状凶险。
他以为读懂了父亲的心事没想到他还是简单了幼稚了。
后来当他面对残酷的事实回想当初不免喟叹却为时已晚。
第三天上午苏州府的几个衙役登门言说知府大人请况且过去。
况且心中纳闷:练大人这几天很闲吗?前两天深夜造访陈府却是来去如神龙行为诡秘今天叫自己去不知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