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人真是欺人太甚……”兰陀辛握着双手在心里面大吼着。
从来都只有匈奴人骑在别人脑袋上耀武扬威何时匈奴人有过今天这样的待遇?
他虽然不能理解那些诗句里的意思。
但他却清楚汉朝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果不其然在经过了一段低沉婉转的吟唱后。
对面的汉军阵中忽然金铁击鸣鼓声浓烈吟唱之声忽地变得慷慨激昂而神圣。
咚咚咚!
在战鼓的轰鸣声中。
锵锵锵!
在金铁的击鸣声中。
汉军的将士们齐声高唱起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
在远方十里外的一处山岗上。
一个头发须白微微颤颤的老头在几个匈奴贵族的簇拥下侧耳倾听着从远方传来的乐声和吟唱。
“诗之采薇啊……”老头嘶哑着声调阴阳怪气的冷笑着:“采薇采薇曰归曰归!”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哈哈哈哈……”
“姓刘的你们欠我的怎么没想起来要还啊?”
“谁愿意背井离乡被发左袵?”他抬起头满脸狰狞:“这是你们逼我的!”
“我当年就发誓了!”他咬着牙齿手指都掐进了肉里面:“必我行也为汉患者!”
他就是中行说。
明史记载的第一位汉奸。
第一个主动投靠敌人而且全心全意的帮着敌人对付自己的祖国的人。
当然中行说是不这么认为的。
在他眼里。
他仅仅只是想报复刘氏皇帝报复坐在长安城宣室殿里的那位。
即使今天那位皇帝已死。
但只要宣室殿里还坐着那位皇帝的子嗣。
他就不会停止报复。
反正他是阉人。
所以也就不在乎什么子孙后代列祖列宗了。
“你们得意不了多久的……”中行说在心里发誓。
他在北海的冰天雪地里一直强撑着不死。
就是因为仇恨在支撑。
“在死之前我定然让刘恒和他的后代知道他们做错了一件怎样的事情!”
………………………………………………
换俘仪式依然在继续。
汉匈双方押解而来的俘虏都被驱使着列队来到两军之间的中央。
“开始吧……”魏尚挥了挥手说道。
“好!”兰陀辛也点点头。
两边的战俘开始交换。
以十人一组进行交接。
所不同的是汉军这边接回一批同胞立刻就有军法官和文吏上前询问姓氏和籍贯。
在他们的身后十几辆满载了户籍文档的马车按照着年代和地域逐一排列。
一旦得到战俘的姓名和籍贯军法官和文吏马上就开始去所在马车查找档案。
“袁处北地郡富平县道尺乡左亭!”
袁处面对着前来询问自己的姓名和籍贯的官吏结结巴巴而紧张的说出了自己记忆里的家乡。
“北地郡富平县档案!”两个官吏立刻就大声喊着。
随即数百个沾满了灰尘的竹简被人推上前来。
只过了一会就有人喊道:“找到了!”
“袁处!富平道尺乡左亭人身高七尺五寸微胖面须白……年二十为乡卒……太宗皇帝十六年为匈奴所掳……”一个文吏大声说道:“父袁道卒于元德元年春三月!兄袁直道尺乡游徼也仲兄袁逢先帝二年死王事从弟袁懿……羽林卫左队队率!”
然后这个文吏就捧着那个户籍档案的竹简走到袁处面前看着他的模样。
户籍档案上清清楚楚的记着这个叫袁处的人身高七尺五寸微胖面须白出生于吕后时期掐指一算到今天也才三十来岁。
在汉室三十来岁的壮汉正是虎背熊腰正当壮年。
但眼前这个人身形消瘦驼背弯腰满脸的伤疤甚至左手有几个手指不翼而飞。
怎么看都不像那位入伍时记载的身高七尺五寸微胖面须白的乡卒。
见此情况这文吏拿着档案走向一个看起来级别比较高的官员身边嘀咕几句。
那官员闻言:“袁懿啊袁子美?”
他是兰台尚书而且是尚书令汲黯的亲信对羽林卫内部的那些中高级军官也基本有些印象甚至打过交道。
“既然如此将其送去长安让袁子美来辨认吧!”
袁处无疑是幸运的。
他的家人和家族都还在。
而且混的不错。
但更多的人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杨野……您的家人都已经没于匈奴入侵……”
“张志……汝妻带着孩子在十余年前改嫁了目前查无所踪……”
一个个坏消息让许多人痛哭流涕。
这个时候就有着专门负责收容和安置他们的云中县县令出现了。
“诸君请节哀……”
“当今圣天子在位嘉大惠于天下天子命吾收容、善待诸君……”云中县县令说道:“吾县之中正巧还少些看守官衙门户以及打理官田之人诸君若不嫌弃可以先行止吾处安顿下来再计较其他……”
当然了也有更幸运的人。
譬如某位归来的战俘在刚刚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他对面的那个接待他的文吏立刻就列流满面的跪下来拜道:“叔父大人请受不孝侄儿一拜!”
而那个战俘也是浑身一战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侄子垂然泪下。
魏尚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这一暮暮悲欢离合的景象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他已经老了。
再过两个月就将卸任云中归养家园颐养天年。
在卸任之前能看到那些因为战争而被掳被劫的同袍手足归来。
这对他是莫大的安慰。
但是……
这还不够!
匈奴人还未付出代价还未遭遇到对等的报复!
所以……
“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百年不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