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转眼捧了满手有些莫名其妙地仰脸看了看天。
这日头红彤彤的如火一般晒得人头发根都要烧起来哪有凉快可寻。都说秋老虎秋老虎的可真是热得要命。
她转念一想就要回马车上去等着可不等她开口祁远章便已扭头走远了。
他一身湖色衣衫明净又清爽远不及往日花红柳绿、五彩斑斓此刻陪在焦玄边上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焦玄是他爹。
太微攥着两颗胡桃只觉手心里硬邦邦的硌得慌想丢又不好丢只能带着走。这时她一转头忽然看见了一棵树。
枝叶繁茂翠绿欲滴瞧着就凉快。
她略一思忖后拔脚走了过去。
树下正巧有块大石头黑乎乎的像是叫火狠狠燎过。
太微上手用力摸了一把抬起手来再看手心里干干净净白皙如故倒是比想得要干净。她随即坐了下去。
头顶树荫不偏不倚密密实实地挡住了烈日。
周身热气蓦地一消从头到脚都凉快起来。
太微不由长舒口气。
十二楼外来来往往的工匠都离她远远的耳边就也好像跟着安静了。
身下石头平平整整只边上有个凹坑。
太微便顺势将手里的胡桃给填了进去。
深色的胡桃壳叫黑漆漆的石头一衬竟也白了些。
她随手一掸靠在树干上打开折扇盖住了脸。扇后的白皙少女面孔上神情却格外凝重。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这看起来无所事事闲适极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闲适背后却是心事重重。
焦玄的这座宝塔直到她死的那一天都并未建成。她爹如今被建阳帝罚来监工造塔看起来是个容易差事可事实上这活计并无半点轻松容易。
若是他爹侥幸逃过一劫没有死在复国军手里那他这辈子恐怕也再干不成别的事只能日复一日守着焦玄的塔了。
耳边嘈杂渐渐远去太微猛地一下扯掉脸上的扇子站起身来。
她虽然功夫差了过去一大截但该有的敏锐机警还是在。
扇子“啪嗒”一声重重落在了地上。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像是给绘着山水的扇面镀上了一层金粉。
太微蹙眉盯着眼前的人深吸了两口气。
她方才明明瞧见他跟在焦玄和她爹身后进了里头怎么又出来了。
她弯下腰一手扶住了树干一手去捡地上的扇子。
乌黑浓密的长发自肩头倾泻而下忽然被一只手给撩了起来。
太微抬头瞥了他一眼:“大庭广众你也不知道遮掩。”
薛怀刃白净修长的手指松松握着一把她的头发:“谁敢看。”
太微举着扇子敲了敲他的手腕:“松开松开都叫你抓乱了。”说着话她一面漫然地扫了周遭两眼。果然同薛怀刃所言一字不差。
谁敢看他们?
根本没有人敢。
她兀自坐了回去。
石头远远看着挺大一块可再平整也还是有棱有角。上头真要坐人就只坐得下一个。
因此太微坐下了他便只能站着活像是特地来给她遮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