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墨十娘的声音里带了两分凉意“到那个时候你们谁也跑不了。”她靠在床柱上侧身面对着太微:“不过……”
“不过什么?”太微猛地抬起头来。
墨十娘心头一颤:“靖宁伯他……原就活不长了。”
太微一愣。
墨十娘突然伸出手将根手指点在她的脑门上:“他这里头生了个东西。”
太微呼吸一轻。
墨十娘叹息般道:“腿脚发麻头疼欲裂只是个开始。”
“长此以往疼痛加剧腿脚渐渐失去知觉恐怕连眼睛也要看不见。”
太微觉得她点在自己额上的手指比冰块还要冷。
那天夜里她去半道上堵了父亲的马车下车时他步履迟重行动缓慢……她就站在那讥讽他是不是叫国师打瘸了腿……
他说是久坐腿麻她也就信了。
太微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看起来很健康。
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只衬得他意气风发年轻俊朗哪里像个病人?
太微不信一点也不信。
她咬着牙:“你骗人!”
墨十娘收回手平静地道:“我没有。”
太微冷声冷气像是发火:“左右死无对证你当然可以说没有!”
墨十娘语气淡淡的:“我这样骗你你难道便能将地图交给我吗?”
这当然不能。
她越是不相信便越是不可能交出地图。
太微心里很清楚但一点不想承认。
她蜷缩在被子里像条无助的小狗:“便是真病了又怎样……天下大夫那样多总有能治好他的人……”
墨十娘摇了摇头:“你知道神医谷吗?”
太微怔了下:“神医谷只是个传闻根本不存于世。”
墨十娘低低笑了声:“不那不是传闻神医谷里的张氏神医代代医术高明而复国军里便有这样一位神医谷后人。”
“你父亲见过她但她也无能为力。”
“自然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兴许便能有法子了。可你父亲活不到那个时候。长则一两年短则半载余已是他的大限。”
墨十娘抓住了太微的手:“既然都是活不成那不如布个死局让建阳帝看看他的‘忠诚’。”
太微无法呼吸。
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
她张开嘴无意识地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就连赴死都要一个人决定?
他那袭华丽的袍子底下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
难道灭顶般的孤独才是他的人生吗?
一个人“忠诚”一个人赴死。
就连死后仍是一个人。
那些死去的襄国旧臣们不会在地下与他同行;那些活着的复国军仍然唾弃他。
喉咙里涌上来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太微突然笑了起来:“真是个无耻的老混蛋。”
话音和泪珠一起滚落在床上像下了一场冰冷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