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我来教你便是。”焦玄的视线凝在太微手上“左不过是下着玩儿也不讲究个输赢你会与不会都不打紧。”
他一连说了两次“不打紧”可见其实打紧得很。
太微暗忖着问道:“当真不打紧?”
焦玄抬起眼笑道:“自然如此难不成祁姑娘说不会是怕输给我这老头子?”
太微这回接下了棋笥:“这倒不是只是……”
怎么还有“只是”?焦玄面皮微僵但嘴角仍然上扬露出和煦笑意:“只是什么?”
太微从棋笥里取出一枚棋子晃了晃细声道:“国师既是下着玩儿换盘棋如何?”
那原就绿得呈黑的棋子落在少女白皙的指间更如夜色沉沉。
这翠已近乎墨色。
焦玄没说话。
太微的声音还是轻轻的语气却透着相反的笃定:“以我的棋艺恐怕配不上此等好物。”
通明的灯火下少女的眼睛也像玉石般莹莹。
若那也是一块玉定然是栗子黄的金翡。
焦玄微微恍神。
一个字一个字回想着自己刚刚听见的话。
真耳熟就好像昨日才听过一遍。
她果然是祁远章的女儿血脉相连骗不了人就算她自己不知也一样。
焦玄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前夜做的梦。
那一日他梦见自己和祁远章在偏殿下棋。
下了一局又一局。
殿外大雪纷飞殿内却热得发昏。
有汗不断地从他额头滚落濡湿他的眼睛让他面前的祁远章变得人影朦胧。
他顾不得擦汗“啪嗒”一声祁远章又落下了一子。
棋盘上登时血流成河。
殿内也随之暗了下来。
他心生恐惧忙唤祁远章:“靖宁伯?”
但祁远章充耳不闻只噼里啪啦地下着棋任凭他怎么叫怎么喊都不为所动。
好半晌落子声才算停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想起身身体却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好像有人抓住了他的脚。
地面变得泥泞不堪他连连挣扎桌翻棋覆有血溅到他脸上。
忽然——
“国师大人是你输了。”
他一抬头看见对面祁远章正定定盯着自己。乌青的嘴唇缓缓开阖吐露出诅咒般的话语。
“是你输了。”
心下一惊他从梦中醒来。
太阳穴突突地跳身上大汗淋漓。
他怎么可能会输?
焦玄点点案几从回忆里挤出两分笑意淡淡道:“这墨翠棋我同你父亲也曾下过。”
“是么?”太微把玩着棋子“不知他下得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焦玄道“靖宁伯那般聪敏过人区区对弈哪里难得倒他。”
“哈聪敏过人?”太微皱了下眉。
焦玄“咦”了一声:“哪里不对?”
太微道:“我爹那人不是蠢得人尽皆知么?”
“怎么会呢!”焦玄下意识驳斥“谁敢说靖宁伯蠢?”
太微不置可否脸上流露出毫不遮掩的鄙夷。
焦玄蹙着眉:“若不知他聪明复国军怎么会盯着他不肯放?”
太微嗤笑:“什么聪明说到底不过是个混蛋草包罢了。”
焦玄一怔随即哈哈笑了两声用慈爱的眼神望向她眉头舒展开来。
真有趣。
她说自己是不学无术;说父亲则是混蛋草包。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祁远章都一样的不客气。
靖宁伯到底是怎么教养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