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只是松了腿的小杌子。
但坐在那的三个人看起来都很贵气。
明明衣裳斗篷都很寻常。那些料子绝对贵不到哪里去。加之风尘仆仆几个人的脸色也并不十分好看。
可憔悴映在脸上那五官那眉眼也还是好看得不像真人。
“咕都——”
水泡小的跟着大的一个个在水面裂开来。
老头连忙将视线一收快速舀出煮熟的馄饨。
三口破碗要碎不碎装上吃的倒也能用。他端着碗送到桌上。寒夜里汤碗上的热气冲得老高。
坐在左手边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模样接过碗笑着同他道谢。
热气遮住了她的笑。
老头只听见声音轻软温和说的是官话。
难道是外地的富贵人家因为打仗逃难来的?
也不知是夏人还是襄国旧民。
胡乱想了一会老头回到小摊后翻出小杌子坐下去。雪停了地上积得也不多。
但风一吹还是冷得很。
他裹紧身上的旧棉袄。
小桌前的三个人不作声地吃着馄饨。
很烫像一块烙铁贴到嘴唇上。
太微轻轻舔了一下馄饨连舌尖都是刺痛的。
吹了会风她才将东西放到嘴里。这碗馄饨恐怕得配着雪吃。
对面无邪都囔了句:“没味儿……”
这馄饨澹得要命似乎没舍得放盐。
打着仗样样都贵。
盐这种人人都要吃的东西自然就更贵。
他们碗里的东西实在谈不上好吃但天寒地冻的有这样一碗热食可吃已算走运。
热度从喉咙开始上升一直暖到手脚和心肺。
太微喝了两口汤。
白水一样。
丁点油花丁点青葱并没能改善它的味道。
她还是第一次来洛邑没想过冬日的洛邑也如这碗馄饨汤一样寡味。小时候她想象过好几次洛邑的四季会是什么模样。
春夏是不是开遍繁花。
秋冬是不是雪景动人。
但现在她坐在这里喝着热汤却觉得天下哪里都一样。
战火未至惶恐战事的心情却已经到了。
街上大门紧闭人影寥寥。
有人想就这么过下去有人想推翻建阳帝的暴政但如果可以除了钟爱战争的疯子没人想要打仗。
这场战事结束得越快越好。
太微放下碗。
无邪站起身朝小食摊后走去。
老头已经昏昏欲睡闭着眼睛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无邪推推他将人叫醒把钱给他。
老头连忙接过挤出笑容又随口问道:“天色已晚不知几位要去哪里?”
无邪踩踩地上的薄冰笑道:“自然是归家。”
老头还有些发懵听见归家二字瞬间清醒过来。
这三个人怎么看都是外地来的却在洛邑有家?
大锅里的热汤已然冷却。
风里的热气只剩下呼吸间的白烟。
无邪伸出根手指点点桌前的年轻人:“那位可是慕容家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