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国新帝诞下了一名皇子普天同庆的同时云国皇宫里此时却一片愁云惨淡。
陈泽轩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凹陷下去几个月的时间模样憔悴得形容枯槁。
他身上扎满了针瘦的皮包骨头肋骨根根分明脆弱得一个女子都能将他给抱起来。
一口一口的吐着血好像要把体内最后一口血吐干净才甘心。
李玫儿一边给陈泽轩擦着嘴角一边哽咽道:“神医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原本他还有三年的活头。
可是为了顾瑾璃她将顾瑾璃体内的“血蛊”给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本就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不仅如此登基以来陈泽轩恨不得将一天的时间当作两天来用争分夺秒的忙于各种事情他单薄虚弱的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怎能不在辛苦的日理万机中过渡透支?
精神惕励日益俱下蛊虫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起初只是阵痛后来连带着从头发丝到脚趾从五脏六腑到全身上下的三千六百多个毛孔都在痛。
而近日他又开始大量的咳血了。
咳血这个症状在逍遥子看来是最差的状态了。
陈泽轩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他原本那双璀璨的眸子正在渐渐的涣散光彩意识也在消退。
见陈泽轩合上了眼睛逍遥子也红了眼睛。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真的无能为力了捏着最后一根针的手在颤抖唤道:“轩世子……”
陈泽轩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有了点反应。
逍遥子将银针插在陈泽轩的印堂穴上说着能拉回陈泽轩意识的话:“轩世子你一定要撑住。”
“今日阿璃生产你还没见过她的孩子撑住!”
说着说着逍遥子的眼眶一酸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恐怕只有顾瑾璃才能唤醒陈泽轩了。
除此任何人任何事情似乎都不能从死神的手里将陈泽轩给夺回来……
果然半晌陈泽轩费劲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双唇嗫嚅“笙……笙儿……”
他的声音像是马上就要断了的琴弦让人听了都整颗心都跟着乱颤生怕这根弦突然就断了。
逍遥子见陈泽轩总算是回了神立刻再接再厉道:“不管怎样你都要撑住!”
“你许久都没见她了你得回去见她!”
是的从那碗离开亓国后陈泽轩再未回过亓国。
在身体状况勉强还好的时候不管每天忙到多晚他都会在烛光下给顾瑾璃写信。
后来便体力不济了写信的时间隔得有些久了。
每次蛊虫发作都如穿肠毒药一样痛苦难忍。
而他又不可能让外界知道自己种了“蛊虫”的事情更不能让旁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身为一国之君永远没有脆弱的资格。
他本就是在云国老皇帝临驾崩之前匆忙接的皇位即便是现在大臣们表面上看着服服帖帖的可人心难测谁知道肚子里都藏着什么样子的鬼心思?
尤其是在他的身体力行下云国国情有了起色不少的人一定想要从他手里夺走这现成的果实。
所以他又怎敢在人前流露出异样来?
蛊毒不分场合的发作他除了全力隐忍别无他法。
人前接受众人的跪拜人后他多次像一条被命运狠狠踩在脚下的狗。
汗流浃背血染衣襟。
没有任何尊严只能死命的扛着没有半分反击的能力。
只有身边的人才能明白他在这位子上坐着承受了哪些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拱手道:“皇上亓国新帝产下了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陈泽轩听罢唇角微微弯了弯再次闭了眼睛。
“皇上!”李玫儿“噗通”一声痛哭了起来。
当初进宫她是受了陈泽轩的指使。
虽然她是莫离的人可多年前却是陈泽轩救了她的性命。
所以陈泽轩是她的恩人。
不管陈泽轩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当然她对陈泽轩只有感激之情主仆之义并不涉及男女之情。
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受尽过百般磨难的人最能懂得温暖的可贵。
可能在陈泽轩看来他只是在李玫儿出使任务失败后以三言两语从莫离手里救了她这并不算得什么温暖。
但是能让自己活下来对李玫儿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温暖和善意。
故而李玫儿见陈泽轩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很是悲痛。
逍遥子不死心的又往陈泽轩的嘴巴里塞了颗药丸然后给陈泽轩把脉。
陈泽轩的脉象微弱到需要逍遥子很久才能摸到可好在还能摸到这已经算实属不易了。
拔掉银针逍遥子擦了一下眼角声音嘶哑着对李玫儿道:“皇上睡着了。”
提心吊胆的李玫儿一听刚想舒口气可逍遥子却语锋一转低声道:“吩咐下去可以准备一下了。”
准备什么逍遥子没说可屋内的李玫儿和刚才进来报信的手下以及坐在一旁一直双手合十以及默默祈祷的净空大师却能听懂。
“皇上……”李玫儿哭得抽噎瘫软在地上。
陈泽轩现在只凭着一口气硬撑着纵使是再多的灵丹妙药也再无任何用处了。
逍遥子走到了窗边望着院子中间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心中满是悲凉。
与这棵大树比起来床上的陈泽轩就是没了生机的枯木。
若是能将这棵大树的蓬勃生命力注入陈泽轩体内这该多好啊?
可惜不可能。
如净空大师之前所言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生命有来有去有生有死。
来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在为你喜庆。
走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在为你哭泣。
所以生死确实是一个轮回。
没有人能避免死亡正如新的生命也无法自己决定是否要降生一样。
在这世上活一场来一次便是一场修行。
不管对与错爱与恨在最后这一刻都会变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爱了恨了懂了悟了这便是没有辜负生命的意义。
陈泽轩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李玫儿眼睛一眨不眨的守着陈泽轩见他睁开了眼睛眼神不似白天那般浑浊清凉了许多。
面上一喜可随即想到这可能是逍遥子说的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她的眼泪汹涌如洪水:“您放心亓国皇上生了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见陈泽轩好像在吃力的说着什么她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
陈泽轩说的极慢李玫儿勉强猜到了什么赶紧起身打开柜子将里面的锦盒拿了出来试探道:“皇上要把这个送去亓国吗?”
陈泽轩听罢无声的动了动唇。
这一次他用了好长时间。
每一句遗言都像是针一样慢慢的扎着李玫儿的耳朵和她的心。
“皇上……”李玫儿紧紧的握着盒子泣不成声:“奴婢记住了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所托。”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陈泽轩嘴角溢出一丝微笑来他永远的闭了眼。
在亓国皇宫的那段日子一开始为了隐瞒身份不显山不露水的李玫儿在背地里不知道遭受了青妃赵青青的多少刁难还有受了不少宫女太监们的白眼都不曾掉过一次眼泪。
可是这些日子因为陈泽轩她跟之前得知陈泽轩命不久矣的阿翘一样都快将这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光了。
“呜呜呜……皇上!”
李玫儿哭声撕心裂肺让外殿的逍遥子和净空大师二人心中的悲凉越发的浓重了。
他们之所以进去怕的就是亲眼看到陈泽轩离开。
尽管活了一大把年纪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画面他们还是无法接受的。
李玫儿在里面哭了好久好久才出来她将手中的盒子递给逍遥子嘶哑的声音跟撕裂的破布一样难听:“这是逍遥阁和万窟楼的令牌是皇上作为礼物送给亓国小皇子的。”
逍遥子“嗯”了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房间净空大师也跟在了后面。
陈泽轩的面容很是平静嘴角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他似乎只是在人间历完劫回到了天上去了。
净空大师轻叹一声合起手掌虔心为陈泽轩念了一段往生咒。
他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回响着在屋子里渐渐让逍遥子和李玫儿的心变得平和起来。
陈泽轩像是一只燃尽的蜡烛他生命已经结束了而亓国皇宫里那诞生的新生命才刚开始。
几多忧愁几多欢喜。
顾瑾璃生产的时候虽然很是艰辛可好在母子平安。
自打小皇子被抱了出来后太后一个劲的夸赞小皇子跟亓灏小时候一模一样稀罕的不得了。
一张老脸满是慈爱哪怕是被小皇子尿在了身上也舍不得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