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素锦坐在床边小杌子上同纪二老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更像是闲聊而非医者与病患的对话。
这般闲聊之中更容易透露出平时容易忽略的问题。
纪博昊提笔书写很快且表情十分专注两人不说话的时候便只能听到他落笔的沙沙声。
两人聊了有多半个时辰柴素锦叮嘱纪二老爷好好休息便起身告辞。
纪博昊主动相送并且将他写好的记录交给她“表妹可曾发现什么病因端倪?”
柴素锦轻笑“仔细寻找分析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总能找到的。”
纪博昊点了点头。
她低头翻着记录“这字好生漂亮仿颜体方正茂密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
“表妹谬赞了。”纪博昊拱了拱手。
“年纪轻轻就能写出这般不简单的字来”柴素锦微微眯眼盯着他“想来写字的人也不简单。”
纪博昊微微一愣大笑起来“表妹这般说叫我误以为说话的是个阅历丰满的长者哪里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柴素锦哼笑着摇了摇头浑不在意的抬脚便走。
两世的阅历够不够丰满?
“表妹”纪博昊站在她身后忽而沉声道“身为一个女孩子本该养尊处优的呆在闺中不为世事烦恼捏一根绣针学针织女红。而你却要行医问药救治病患还要受世人质疑。承担起柴家的重担。”
柴素锦回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你过得开心么?”他此时的眼眸恍如一坛池水碧波荡漾却深不见底“会不会觉得命运不公生活沉重?”
柴素锦缓缓摇头“并没有人逼着我这么做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按着自己的意愿行事怎会沉重?怎会觉得不公?即便遭遇磨难也当笑着面对。”
“自己的选择……”纪博昊喃喃重复道他忽而笑了本就濯濯清朗的少年人这么一笑宛如春树梨花分外美好“你说的对从表妹这里受教了。”
他拱手相送。
柴素锦抬脚离开只觉这纪博昊话中有话心思不简单。
她还未回到客房院中细细翻看那记录便又被纪家的丫鬟请到了正院厅堂里。
纪家的仆从门正进进出出的忙碌着纪家的主子们也都聚在正院之中或坐在廊下或站在院中低声交谈。
见到她来纷纷向她望过来或满面堆笑或颔首致意皆颇为客气。
柴素锦跟着丫鬟来到抱夏中纪老夫人正在主位上坐着她旁边坐着的竟是瑄哥儿。
瑄哥儿瞧见姐姐就想要起身却被纪老夫人紧紧抓着手。
“妧妧也坐。”纪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眼睛只离开片刻又落回到瑄哥儿的身上“你母亲眉梢这里同你一样也有一颗痣生来并没有也不知是几岁长上的并不明显她自己却在意得很。你爹不知配了什么药膏给她抹上竟能让脸面细白如瓷那痣也被盖住全然不见。她欢喜了好几日日日在我面前显摆。”
纪老夫人拉着瑄哥儿的手满目慈爱的回忆着。
瑄哥儿神态别扭求救的看着姐姐。
柴素锦清了清嗓子“不知纪老夫人唤我们来所为何事?”
纪老夫人不悦的哼了一声“你叫了二舅舅叫了舅母。只剩下我这老太婆讨人嫌恶连一声外祖母都盼不来?”
柴素锦想笑但见屋子里静得很她便忍了忍“您说哪里话你若想听我叫上十声八声又有何妨?”
纪老夫人这才侧脸看她“昨晚看你性子五官都像你爹今日看你倒也像你那可怜的娘。”
“我娘并不可怜。”柴素锦皱眉“我娘做一切的事情都能凭着自己的心愿凭着自己的喜好不论是嫁给我爹还是追随我爹而去她心里想来都是喜乐的。只是她的喜乐旁人不懂罢了。”
瑄哥儿诧异的瞪眼看向姐姐。
纪老夫人望着她的目光却缓和了许多浑浊的眼目之中更有些泪光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