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子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像是风浪之中的一叶浮萍。
——
咣当一声精致的铜盆落地。
京城长明公主府。
“公主不见了!”当值的丫鬟把这话告诉棠溪的时候棠溪整个人如被雷击。
“你说什么?”
“公主不见了婢子醒来想要为公主洗漱之时便看见床榻上没有人了!”丫鬟哭道。
“莫哭!”棠溪冷喝一声“昨夜里你当值难道不是一直守在外间么?公主何时出入你竟会不知道?”
棠溪的表情声音都十分冷厉。
那丫鬟忍住哭腔“婢子是一直守在外间可昨夜不知怎的竟睡的很沉。”
“还有谁知道公主不见的事儿?”棠溪压低了声音问道。
丫鬟哭着摇了摇头“只有婢子和另外两个守在公主门前的丫鬟。她们两个并没瞧见只是听到我手中铜盆摔落就冲进屋去我拦住不叫她们进去她们问我怎么了我告诉她们说公主不在屋里……”
“府上各处都找了么?”棠溪问道“她们两个人呢?”
“在外间候着。”丫鬟哭道。
棠溪看了那丫鬟一眼“你哭成这样只怕她们多少也能猜出些什么。”
丫鬟愁眉苦脸“那……现下该怎么办?公主去了哪里啊?为什么婢子一点都不知道?是公主自己离开还是……还是……”
“你闭嘴。”棠溪冷喝了一声。
丫鬟吓的不敢再开口。
“来人”棠溪朝外喊道“这三个丫鬟当值不利惹了公主不高兴将她们看管在此等候发落。”
丫鬟闻言吓了一跳“棠溪姐姐棠溪姐姐……婢子们婢子们如何惹了公主不高兴了?公主她她是不见了呀!”
棠溪深深看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愚不可及!”
丫鬟连忙拽住棠溪的衣袖“棠溪姐姐你说说清楚婢子不懂婢子不懂呀?”
棠溪闭了闭眼经叹了口气“公主晨起散步你却比主子睡的还沉公主起身你都不上前伺候难道是等着公主来伺候你吗?如此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丫鬟怔怔的看着棠溪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真的么?棠溪姐姐公主只是去散步?不是被人掳走了?”
“大胆!”棠溪抬手狠敲她一下“再敢胡说我看你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丫鬟连忙垂下头去“婢子不敢了。”
棠溪吐出一口气来“好好跪着等候主子回来发落!”
“是。”丫鬟垂眸敛气弯身跪了下来。
棠溪一面脚步虚浮的向外走一面喃喃道:“不是你蠢是我蠢我怎么就派了你昨晚当值?”
丫鬟没听清却也不敢多问只低头等着公主散步回来发落她。
她却不知棠溪踉踉跄跄的上了马车直奔伯爵府。
“停停不去伯爵府我们去相府。”棠溪在马车上拍着车厢吩咐道。
车夫连忙勒停马车“伯爵府都快到了……”
“我叫你去相府!啰嗦什么?”棠溪语气急躁且带着薄怒。
车夫嘟嘟囔囔的调转了马头。
“快着些!”棠溪在车内催促道。
车夫嘟囔一声“若是姑娘一早说去相府不白跑这一段路咱们早就到了相府如今饶了远路耽误了时间倒是怪马跑的慢了?”
“哪里有那么多废话?好好赶你的车!”棠溪大怒。
车夫啪的甩了下鞭子轻哼上路。
“真是越急越乱我怎的忘了伯爷去追药材如今根本不在家中只盼着相爷在家!”棠溪一面搓手一面兀自咕哝道。
只恨自己没长一对翅膀好直接飞到相府去。
“我要见相爷。”棠溪拿出公主府的令牌。
棠溪是柴素锦身边的大丫鬟但因柴素锦并不常出门她身边的大丫鬟也只闻其名没几个人见过她的。
相府里的人不敢直接引她见相爷只请到了外院的厅堂去禀报相府管家。
“我要见相爷你们耽误了我的时间误了公主府的大事儿!小心你们的脑袋!”棠溪厉声说道。
“听闻公主府的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因着公主就和气从来没有公主府的下人在外头耍横的这人不过是个丫鬟就这般横鼻子瞪眼的多半是冒充的吧?”相府的下人当着棠溪的面就不屑的说道。
棠溪几乎气的要冒火“放屁!我是不是公主身边的丫鬟相爷一见便知!岂容你们这般置喙?”
“哟这脾气大的你若是冒充相爷见了你受责罚的不还是我们?”相府的下人撇了撇嘴。
棠溪急的脸色都变了“相爷究竟在不在府上?倘若你们不请相爷我这便要进宫去寻了。若是见不到相爷只好求见圣上。公主府的事情想来圣上也不会不管不顾的。”
棠溪说的没有一丝惧色神色严厉堪比主子。
这幅语气更提及圣上总算镇住了相府的下人他们连忙去通知管家叫管家禀于相爷知道。
纪博采听到是柴素锦身边大丫鬟来求见是提着衣摆一路小跑而来的。若不是在自己家中他只怕要飞身过来。
“相爷!”棠溪见到他眼圈立时就红了。
纪博采吓了一跳却见她满面急色就是不说怎么回事儿。
他连忙摆手“都下去。”
厅堂里伺候的人退了出去。
棠溪膝盖一弯噗通就跪了下来哪里还有适才那副厉害的样子软弱的像是抱着浮木的溺水人一般“相爷快救救我们公主吧!”
纪博采上前蹲身在她面前“表妹怎么了?”
“公主不见了!”棠溪哽咽说道。
“什么叫不见了?别慌越慌越说不清楚。你将事情说明白了我才好更快的救她。”纪博采温声问道尽管他眼底亦是一片焦急。
“婢子叫人检查了昨夜当值的丫鬟被人下了药混混沌沌的没有发觉夜间异动。府上没有人瞧见公主晨起离开过房间。可公主却也并不在房中。府上各处婢子都寻过了不敢声张婢子便来禀告相爷知道。”棠溪说的有些乱。
纪博采却是听明白了“你怀疑表妹是被人掳走了?且是没有惊动府上任何人的悄悄掳走?”
棠溪连连点头“相爷您一定要救公主啊!她如今可是怀着身子的!”
纪博采霍然站起许是站的有些懵他身子都不由晃了晃“莫急你做得对且不要声张暂且瞒下来。我这就去禀报圣上知晓。”
棠溪连连点头“那婢子这就回去?”
“你且不要回去在这里等着。”纪博采匆匆离开。
柴贤得知柴素锦不见更是大吃了一惊。
“是什么人掳走了他?”柴贤瞪眼问道。
纪博采皱眉突然道:“我们中计了!”
柴贤抬眼看他“中计?”
“有人故意劫走了养元丹引得我们重视并且叫梁悦等人一直追着没有完全失去养元丹的下落后来又突然藏匿不知去向好叫我们派出更多的兵力人力。以此事吸引我们全部的注意力。”纪博采缓缓分析道“然后借此机会对公主下手。”
柴贤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这两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
“这只是臣的直觉是与不是待瑄哥儿抓到人回来也就能明白了。”纪博采垂眸说道。
柴贤皱眉“瑄哥儿可有消息送回?”
纪博采拱手道:“瑄哥儿说已经将范围锁定必要一举擒获贼人。”
“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瑄哥儿知道公主府上下也都瞒着。等瑄哥儿回来见过那贼人断定究竟是何人在大周境内作乱再作安排。”柴贤的语气尚算得冷静。
纪博采连忙拱手领命。
“就说……”柴贤犹豫片刻“就说朕接她入宫来住了吧。免得这消息传到边疆去叫边疆人心难以稳固。”
纪博采应声退走。
他回到府上如是安排棠溪回去准备。
纪博采寻了身形肖似柴素锦之人由棠溪带着混入公主府又换上柴素锦的衣裳由棠溪陪着半掩着面不叫人靠近的被接入宫中。
公主府的下人都听闻是圣上接了公主入宫。公主府算是安抚住了。
棠溪略松了半口气可公主依旧下落不明这心仍旧是提在半空中的。
瑄哥儿抓获贼人以后就用飞鸽传书告诉了纪博采知道。
并在信上说姐姐一定猜不到是谁劫走了她的药若是知道背后主使是谁免不了要生气说不得还会怪他一顿呢。
纪博采口中发苦只发愁待瑄哥儿回来知道他姐姐被人掳走会是如何天崩地裂的反应。
正如纪博采所料瑄哥儿是兴高采烈回来的瞧他的阵势将贼人五花大绑着招摇过市只差叫百官前来迎接他了。路上看热闹的百姓倒是不少他在前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还不断的向两旁百姓拱手致意。
“瞧见没有百姓们那敬仰的目光。总算是做了件大事了!”瑄哥儿高兴的对梁悦说道。
梁悦微微点头他似乎不喜欢如此高调行事冲瑄哥儿拱了拱手以后便道:“卑职先行一步通知刑狱准备好大牢。”
“大牢有什么好准备的?”瑄哥儿的话音未落梁悦已经驱马离去。
瑄哥儿大摇大摆的在京城转了半圈才将人交给刑狱。他带着追回来的药入宫面圣。
“臣不辱使命将养元丹一粒不少的追回来了!”瑄哥儿语气十分欣喜。
柴贤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
“贼人也尽都抓获除了在乱战之中丧命的尽都带回。几个主犯更是被活捉活着带回来了!”瑄哥儿语气高昂脸面之上都是兴奋之色十分自豪。
一旁站着的纪博采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圣上也目光幽深的看着瑄哥儿轻抿薄唇。
瑄哥儿兀自兴奋了一会儿终于发觉气氛不对。
他望了望圣上又看向纪博采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怎么回事儿?臣第一次领受这么大的使命完成的也这般漂亮怎么看圣上和表哥都不甚高兴的样子?”
他有些懊丧的抬手挠了挠头皱眉想了想。
“是我哪儿做的不好?我自己没想到?”
纪博采摇头“不是你做得很好。”
“那是我回来绕着京城转了那么一大圈太过高调了所以叫圣上您对臣不满?”瑄哥儿又问。
柴贤也摇头“朕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瑄哥儿哼了一声“那你们沉着脸莫不是不想看见我回来?”
“长命公主她”纪博采嗓子发紧身子微微发僵“不见了。”
瑄哥儿表情一滞瞪大眼睛看着纪博采“你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什么叫不见了?”
“她被人掳走了。”柴贤接口说道。
瑄哥儿的目光从纪博采脸上移到了圣上身上怔怔了片刻“那不可能!这里是京城啊!她住在公主府里啊!怎么可能被人……”
纪博采上前捂住他的嘴“不宜声张!”
瑄哥儿扒开他的手呸的往一旁啐了一口脸上的兴奋尽都被愠怒取代“什么不宜声张?为什么不声张?她被什么人掳走了?如今身在何处?可曾安好?旁人为什么要掳走她是什么目的?你们都知道什么?做了什么来救她?”
瑄哥儿一个一个问题抛出来双拳紧握脸上尽都是质问的表情。
殿上的气氛被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弄得紧张而又凝滞。
好似眼前这两个男人就是害的他姐姐被人掳走的罪魁祸首一般。
“圣上已经吩咐下去各个城邑出入口皆要严加盘查京城周遭更命人去寻查。”纪博采说道。
“结果呢?”瑄哥儿瞪眼“如今有什么消息?”
纪博采抿住了嘴。
“没有消息对不对?那你说了不等于白说?”瑄哥儿怒道。
“告诉他吧。”柴贤叹了口气“纪相将你所猜测的可能性都告诉他也好叫他自己有所判断。”
瑄哥儿紧皱眉头“告诉我什么?快说呀!”
“以我之见劫走养元丹本就是一个计谋。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药而是长明公主。”纪博采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