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许久他才反手带上门避开侍卫翻过游廊悄然无声的靠近正堂。
崔凝一只脚才踏入屋内彭佑便立即起身待到只见她一个人不禁愣住直到崔凝坐下仍未反应过来。
“彭佐使请坐。”崔凝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彭佑以为魏潜有事耽误了便坐了下来。
“彭佐使赶过来可是有什么发现?”崔凝问。
在彭佑眼里崔凝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巡察使但背后有魏潜有崔家既然她主动问起他没有必要隐瞒“方才已经找到大人的小厮不过也没法开口了。”
“死了?”
“是。”彭佑显然没有打算细说。
崔凝顿了一下心知如果不挑明彭佑可能会一直给她这样敷衍的回答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彭佐使我是巡察使苏州所有的卷宗和案件都由我负责若是有什么发现尽可说来。”
彭佑听懂她话里意思顿时惊怒不已“人命关天岂能儿戏!方才在杨府魏大人在程刺史面前揽下此案此时却甩手不干了?别的我不管但是别驾的命不是你加官进爵的垫脚石!”
“我既然接下就会负责。”崔凝冷声道。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彭佑双目充血死死的瞪着她手下胡椅的扶手被捏出细微的碎裂声。
一直以来杨檩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方向现在报仇就是他的全部如此重要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的交给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叫他如何冷静!
砰!
座下胡椅被一掌拍的四散彭佑之前那些被克制情绪突然间决堤疯了似的朝崔凝挥拳。
他现在恨不得掐死如此儿戏杨檩生死的人。
崔凝在他怒目相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被攻击的准备了此时面对凛冽拳风她不避不让竟是出掌硬生生接下一拳。
她从蹒跚学步就开始习武纵使怠惰一些至今并没有练出什么境界来却还不至于被这一拳给打趴下。
双掌卸下力道旋即一翻如蛇一般顺着彭佑手臂直达腋下。
彭佑猛地挥出左手右半身却陡然一软随着崔凝后仰他这一拳没有打到人不说反而因为失去平衡整个人栽倒在地。
崔凝一脚踩上他的肩颈处吼道“别动!”
时已接近初冬石地板上的湿冷渗入皮肤冰得他一个激灵脑中瞬间清明几分。
崔凝见他挣扎几下便真的不动了这才收回脚缓缓坐回椅子上怒道“打啊!再打啊!杨檩死了关我何事我又什么耗不起?你敢继续发疯我崔某人就敢奉陪到底!”
空旷的屋内仿佛不断回响她的怒吼彭佑的怒火好像随着方才挥出的那一拳泄掉了剩下的全是悲伤和疲惫。
崔凝双手在抖强接下那一拳的时候两条手臂有一瞬间的剧痛伴随而来的是可怕的麻木感她吼的爽快却是没有余力再打了。
她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想起这人方才的疯狂就仿佛看见了被困在她心里某处的另一个自己。
看着师兄们一个个倒下的时候揭破二师兄善意谎言的时候她都很冷静没有被仇恨支配没有绝望好像活的很有奔头似的可是这一刻突然间觉得异常难受平时隐藏很好的情绪突然涌出涨满心胸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像彭佑一样发泄出来只觉得仿佛下一刻就能被它淹没窒息。
崔凝像溺水之人挣扎求生一般狠狠吐息着。手臂上的麻木感已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疼痛不一会她头上已经冒出一层薄汗。
不知道隔了多久她用微哑的声音道“就你现在这副怂样还有脸嫌弃我?再怎么样我比你这种只会乱挥拳头的人强一万倍。我劝彭佐使仔细想想现在是继续与我僵持争执还是认真协助破案!”
又隔了许久彭佑才慢慢爬起来也不起身就这么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崔凝。
眼前的女孩还没有完全褪去婴儿肥但是目光如此清冷而克制竟衬得他像个撒泼打滚的傻子。
屋内不再剑拔弩张。
静静立在屋后的魏潜扬起嘴角。
雨丝将黑发染上一层霜白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院中不远处的一株虎蹄梅看了许久。
虎蹄梅树上已结了几粒花苞金灿灿圆滚滚的挂在枝头迎着越发大的雨势欲开未开看起来可爱又倔强像极了崔凝。
回想起来她的圆滚滚在雪地里朝他跑来模样仿佛还在前几天今日却能独自镇住场面了令他既骄傲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