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整理了一下领结郑重其事地说道:
“摩拉维亚乃至整个波西米亚将成为自由邦。”
“自由邦?”
时间回到两天前的傍晚。
罗贝尔与约翰同坐在酒馆的小隔间里促膝长谈。
“是的大人这是我预想的一种新型国家形式。”
“自由(liberta)……”
罗贝尔沉吟思索。
在拉丁语中自由(liberta)最初的含义是“从束缚中解放出来”。因此在古欧洲自由与解放其实是同一个含义。德意志农民起义军常常被翻译为农民自由军其实也可以翻译为农民解放军因为解放和自由在德语中是同个单词(befreien)。
“你所构想的自由邦是打算解放波西米亚的农奴吗?”
农奴制是欧洲特有的强制性人身依附制度类似的存在在亚洲一般称之为劳役而非佃农因为佃农是自愿租地耕种或契约农业工人而农奴是纯粹的庄园主私产。
农奴制的历史在欧洲源远流长属于“优秀传统文化”之一。而为将其废除的斗争也持续了数百年之久。大部分欧洲国家的农奴制在震动世界的【1848年大革命】前后废除而外号“欧洲地板”的俄罗斯帝国更是直到帝国末期的【斯托雷平改革】才全面摧毁了农奴制。
农奴具有多种存在形式究其根本就是“时段固定的强制性劳役”。
且农奴的日常工作不只有种地而是包括耕作、放牧、兵役、陪领主打猎游玩、打扫城堡卫生、替领主送信跑腿、甚至受命去工厂上班在内的乱七八糟的杂活。
农奴每年的劳役时间并不固定有些开明的领主只要求农奴每年匀出五分之一的时间出工而苛刻的领主则甚至会逼迫农奴出工半年连耕作私田的时间不给留下。
同古罗马的奴隶制一样农奴代代相传。农奴制唯一相对奴隶制先进的是农奴可以在向庄园主上交一笔“遗产税”的前提下将家产继承给子孙后代这个遗产税可以是农副产品或者钱币且农奴被允许在上交“迁移费”后迁就外地就此脱离农奴身份。
当然和大部分制度一样农奴制也有它的积极意义。
依照法兰克时代留下的封建法依附于领主的农奴和领主本身的责任和义务是双箭头。农奴要为领主服免费劳役相对应的领主应当组建军队为农奴提供免费保护并在收成不好的时期提供基本的生活资料起码不能饿死人。如果农奴里出现了老弱病残者领主无权将其驱逐必须赡养他们的余生。
且农奴不同于奴隶领主对农奴的惩戒必须通过封建法庭的审判。如果是领主有错在先例如索取了过多的税赋领主的上级贵族有权力对其进行罚没地产的惩罚也就是所谓的“不好好干就别干了”客观上偶尔能替农奴主持正义。
所以不要再冤枉欧洲人殖民非洲把非洲人当奴隶了——其实他们拿本国人也当奴隶。转而采用非洲奴隶仅仅是因为本国人在非洲水土不服死亡率过高罢了。
最后农奴是土地的附属品在领主交易地产后农奴通常会连带在土地上卖给新的主人而不像奴隶制那样跟人走。
“是。”约翰肯定地点头“农奴的存在会使地方贵族的势力不断膨胀这种情况在波西米亚尤为严重。如果我国打算保持在波西米亚的长期存在这点不可不防。”
“自从阿尔布雷希特皇帝驾崩后波西米亚持续了多年的空位期给了地方贵族坐大的机会。后来的乌拉斯劳斯陛下也没有试图改变这种现状这才有了今日之灾殃。”
“确实。”罗贝尔感同身受“当日乌拉斯劳斯陛下去世后波西米亚的军团当即被那些大贵族拆分散伙害得我军侧翼空缺成何体统?”
“解决地方贵族硬来唯有战争镇压一途。”约翰微微一笑“我知道主教您不喜欢战争那么釜底抽薪的手段一定能让您满意。”
“好那就这么……”
“且慢。”约翰抢先道“我所构想的自由邦不止是解决农奴问题还有宗教也就是胡斯异端派的问题。”
他用一个翻阅历史文献的动作对罗贝尔无奈道:“扬·胡斯是五十年前就去世的死人往常的异端学说在教主去世后很快就会溃灭但胡斯派似乎不是这样。”
“他们有完整的社会构思也曾诉诸行动建立过圣经共和国。综上来看胡斯主义并非普通的异端思想但也没必要把他们当成什么洪水猛兽。”
罗贝尔下意识朝门外看了一眼。
把守房门的士兵给他了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才示意约翰继续说。
于是约翰接着说道:“伊日曾经是胡斯起义军的领袖但他也乐意融入现有秩序把异端思想的传播控制在可控范围内。还有那些士兵许多都是胡斯徒但他们并不因此抗拒为奥地利打仗反而比普通士兵更加英勇这让我想起家乡英伦岛的某些异端信徒。”
“我听说主教和陛下在奥地利曾经接纳过一部分胡斯徒至今安居乐业没有再惹出祸端。我想妨碍在和解之路上的阻碍只有一个而已。”
“你是指教廷?”
“正是。”
约翰十分甚至九分地满意于主君的思路敏捷。
“而这个阻碍我猜不久之后就会被陛下解决。到时候一个农奴自由、宗教自由的崭新波西米亚将成为您的杰作而亲手铸造如此开明社会的奥地利皇帝也将从‘暴徒的帮凶’摇身一变成为受拥戴的明主重获波西米亚的民心。”
“挺好的——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