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瑟尔登步兵团败退!”
“格施尼茨民兵队被包围了!”
“塔伦茨骑兵团塔伦茨骑兵团在哪里?”
几乎在双方接触的一刹那利奥波德立刻感受到来自对手的强大压力。
他镇守在一线的精锐士兵承受了第一波冲击短短几十分钟的交锋便已有数处包围圈出现了被突破的征兆。
无论将领的指挥能力军队的训练度职业士兵的比例还是基层军官的主观能动性蒂罗尔军通通不如对方。
利奥波德从来没有研习过所谓的希腊罗马式战术因而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描述敌人所采取的战法。他唯一直观感受到的是敌人在如亚得里亚海的波浪般往复运动且并未因此出现溃散的迹象。
蒂罗尔人太多年没有经历战争了。
老公爵甚至连“轮换”这样简单的命令都无法传达下去。
那令他眼花缭乱的如艺术般的波次攻势奥地利人的士兵简直如将领双手的延伸那样如臂使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一线的士兵体力耗竭败退下来而驻扎在第二排的民兵连给友军撤退的路都不会让甚至在局部出现了“连带溃退”的灾难级表现。
罗贝尔很久没有这样炸鱼般的体验了。
从安科纳至今他对付的尽是些棘手的敌人要么就是不堪一击的叛军。似蒂罗尔军这等恰到好处的二流军队正适合作为消遣。
对每一次指挥作出回应的不仅是己方军队还有极度配合的敌人。他派出军团大队轮换进攻蒂罗尔人就真的老老实实守在原地挨打一步不退还时不时通过局部的崩溃给他以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莫非战争其实是件有趣的事?
好在每当罗贝尔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当日在伤兵营的所见所感便重上心头。
不战争一点也不有趣。战争是苦胆任由身不由己的人号哭着去舔舐。
罗贝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自擂的嫌疑不过这场胜利我应该是拿下——”
“那边那个!愣着干什么呢!跟在我后面!”
刚刚率领骑兵队完成一轮突击的法罗对他高声喝道。
某诺姓随军牧师气得七窍生烟骑着马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
逗完自家的主教法罗心情大好再度率军回身厮杀。
太阳公公又一次打断了奥军胜利的态势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盖里乌斯对没能一举击溃对手感到是十分遗憾。
如果要盖里乌斯给这场战争下一个定论那么无聊就是最好的注脚。
敌人一方除了对“辅助兵(民兵)”的运用颇为有趣外毫无可圈可点之处感觉不如庞培……智商。
由于进军仓促奥军没有时间搭建营垒索性在格施尼茨东边的山林里席地而睡。
数千人密密麻麻躺在森林里的场景颇为震撼罗贝尔在山头乘凉时眺望远方还以为望见了一片蚂蚁。
用完晚餐的盖里乌斯和朱利奥走上山头。
罗贝尔不无惊讶地看着二人:“今天换组合了?怎么是你们俩。”
“合着我非得和那个幼稚病呆在一起了?”盖里乌斯坐在他身边的树桩上“至于这位塔佩亚先生他是出来遛袍子的和我顺路罢了。”
“叭!”
帕拉丁兴奋地叫了一声。
罗贝尔撑着下巴不禁露出怀念的表情:“它从摩拉维亚的时候就跟着你吧我记得那时候约拿还自称约翰你和艾丽莎的事八字没一撇转眼间你们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嘿嘿。”
朱利奥傻笑着挠了挠帕拉丁的兽耳。
盖里乌斯露出鄙夷的眼神:“你才不到二十就开始怀念这怀念那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还不整天没别的事儿了。”
“把我的军团名改成自己生前的军团名的人没资格这么说我。”罗贝尔翻了个白眼“我说你怎么非起‘日耳曼第一军团’这么个名字要不是法罗告诉我我都不了解。”
“呵呵人都会怀旧的等你再长大点就明白了。”
“我现在就明白。”
“你的故事还不够。”盖里乌斯双手撑着树桩仰头向漫天璀璨的星空望去“等你什么时候打下属于自己的基业拥有自己的家庭听过孩子叫你爸爸女人叫你丈夫再亲眼见证这一切逐渐离你远去你才够格去怀念一些东西。”
“怎么话题还沉重起来了?”
“叭。”帕拉丁同意地叫出声。
“像我这种死过一次的老东西说话很难不沉重啊。”盖里乌斯半开玩笑地笑道“你要想听莺莺燕燕的赞美声可以随便招徕几个乞丐花钱就有吉祥话听。”
“嘿朱利奥别逗你那头袍子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啊?”
罗贝尔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二人并排坐下秋风吹拂着两人未经打理的碎发一时竟有些寒冷。
“老大什么意思呀?”
“呼你和雅各布以后打算留在蒂罗尔做一辈子领主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安生日子。”罗贝尔把手指指向自己“还是跟我走?”
朱利奥疑惑挠头:“我不太明白老大。”
“你们离开维也纳的这半年我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我和皇帝闹翻了和同僚也不怎么基本每天都藏在大教堂里虚度光阴。”
罗贝尔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虽然我本来一直都在期待这样的悠闲日子我真实的心情也告诉我我很满意——这么说可能有点幼稚但是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才能做你们熟悉的那个我而我现在更喜欢后者了。”
“等等、等等我不明白老大你的意思你不喜欢真实的自己吗?”
“如果是我的本心我现在应该留在安科纳然后被某个不知名的奥地利士兵杀死是我虚伪的那一面推动我走到了今天朱利奥。”
罗贝尔对他攥紧拳头:“记得弗雷德里克跟我说过的话么他说我总有一天会需要野心和权力他说的对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上放弃权力是一种软弱我们都需要虚伪来保护真我去做那些不喜欢的事情。我可以杀生你可以背叛骑士的正义因为我们都想活下去而且不是如农奴那样苟存于世是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盖里乌斯拍手称快:“说得好你小子总算狗嘴里吐出几句人话。”
朱利奥沉闷地点点头。
“听着我们不能局限在蒂罗尔这片小地方这个世界很大奥地利很小神圣罗马帝国也很小整个欧罗巴还有神话故事里的海外世界天河的东亚家乡无穷无尽的野心等着我们一起去实现。”
罗贝尔捏紧他的肩膀:“我们都年轻哪怕雅各布也才三十岁出头理想实现不实现无所谓重要的是不留遗憾。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对跃升为贵族的现状很满意希望陪着家人过幸福安稳的一生我们仍然是余生的挚友只是不那么志同道合了而已。”
“老大你读过罗兰之歌吗?”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罗贝尔坦然地点点头:“读了但没读完太长了。”
“故事里的罗兰是什么时候离开查理曼的?”
“在伊比利亚对抗异教徒的战斗中战死。”
“是吧~”
朱利奥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当不当领主无所谓反正我还有门制皮革的手艺饿不死艾丽莎也说开心最重要。”
“你跟我到处乱闯艾丽莎怎么办?”
“她比我不安分多了怀着孩子还往山里跑放心吧老大。”
“好!”
罗贝尔感动地拍着他的后背不再多说什么。
盖里乌斯横插一脚 蹲在二人之间满脸写着不爽:“你们搞得是挺感动那我呢?”
“哦那带你一起。”
“好敷衍啊臭小子。”
人生短暂他愿意为一辈子的好兄弟改变自己。
“就从积极的生活态度开始呼!”他伸出两只手拍打脸颊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了我亲自和利奥波德去谈。”
“明天?”
“不把他心气打没之后再谈。”
翌日战场依旧。
当罗贝尔通过掌心油画看清了敌人的布阵发现利奥波德摆出了和昨日一模一样的阵型后这一天的战斗已经无需过多赘述。
观察着蒂罗尔军队一次次脱节一次次溃退都不禁让人庆幸还好奥军提前三年便在威尼斯的帮助下启动了军改方案裁撤了大量尸位素餐的骑士指挥官否则不难想象今日之蒂罗尔便是明日之奥地利至于击败奥地利的那一方无论波兰或者匈牙利都是无法接受的。
半日激战残余蒂军败退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