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雄鹰蹬动腿枝扑向苍蓝天际。
粗壮的白桦木枝干间朦胧惺忪的光晕透射而过随着雄鹰矫健的身影愈升愈远……
当雄鹰的身姿翻越亚平宁山脉一片浩瀚的古建筑群渐渐在云端之下的冲积平原上浮现——连绵不绝的石垒哥特式教堂沿山脉起起伏伏的村落炊烟迎着海风喷涂黑气的冶炼风炉一座繁华的人类城市坐落于台伯河河岸上的七座山丘是为“七丘之城”。
在法兰西和日耳曼甚少见到的古罗马建筑在这里比比皆是足以令全世界渴求知识者望而兴叹的大图书馆于此地拔地而起。
时隔两千年依旧辉宏坚挺的大斗兽场林立的古罗马大理石柱共同支撑起万神殿的脊梁斑驳砖石间流露出古老气息的环形台阶与喷泉震撼人心的永恒圣天使堡屹立不倒。
这里欧洲的心脏亿万基督信徒憧憬的彼方欧罗巴与意大利最闪耀的明珠——圣城·罗马。
——尽管任何人都对这座历史悠久、神秘伟大的圣城不吝赞美之辞藻但不得不说明的一点是在城市规模上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代之交的罗马城可谓英雄迟暮。
是命运亦是遗憾以罗马的纬度为界意大利半岛被分为广义上的“北意大利”与“南意大利”或狭义上的“意大利”与“两西西里”。
在罗马城以北文艺复兴的气息几乎走进千家万户在佛罗伦萨在费拉拉在威尼斯在米兰在热那亚……几乎无人不在传唱专业歌唱团的乐曲无人不在
居住在城市的小市民不再念诵陈腐的《圣经》传唱格里戈利圣咏被视为乡下人的固执——文艺复兴艺术家为他们展现了一幅更美丽的生命画卷。
在新世界绘画家将一丝不苟地临摹人的神态奉为圭臬雕塑家以崭新的视角审视传统的圣经神话音乐与艺术、生活与梦想一切的一切都将是崭新的和衰弱陈腐的旧世界形成泾渭分明的鲜明对比的。
北意大利诸城邦就如同曾经的希腊诸城邦一样小心翼翼地孕育着新世界的萌芽并伴随地中海的商业贸易将这份萌芽播撒至欧洲与近东。
人们重新开始翻阅古罗马与古希腊的书籍文章探讨着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的智慧神学不再是世间唯一的学问而流行起古代的学问——【科学】与【哲学】。
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地球和太阳究竟谁是宇宙中心?满天繁星究竟离我们有多遥远?月亮和太阳究竟孰大孰小?
白马是非马抑或仍旧是马?教育究竟该不该从理性出发?是公民依附于城邦存在抑或恰恰相反?人的权力是由天所授还是由神建构?
发达的城邦贸易给予市民更多的闲暇时光令他们有闲心研究起真正的人生之问——我是谁?从何而来?将去往何处?
而当这些哲学的拷问愈发闪耀人们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只房间里的大象那个阻碍在人类自我解放事业尽头的巨大障碍——神明。
雄鹰掠过亚德里亚海奔赴美丽的那不勒斯与西西里这里是罗马以南的南意大利大地。
伊比利亚是神圣的土地数百年的收复失地运动最终以格拉纳达的灭亡为收尾他们相信自己拥有神的庇佑当伊比利亚人占领那不勒斯和西西里这份宗教狂热跨越海洋传达给了南意大利人。
这片贫穷的大地没有城市与文艺复兴的土壤而是封建主、教士与农奴的囚牢。
南方人如大海中的浮萍一般无所依靠唯有自诞生起便庇护着自己的家族(family)提供安心与温饱。
一个个村庄宛如一座座囚禁梦想的露天监狱甚少有人在被征召参战之外的情况下离开故乡更多人一生都困在这里不曾仰望过陌生的天空。
家族、贵族与农奴庄园三座大山压迫着南意大利人的每一根神经当人们无助地伸出手渴求一份救赎握住这双手的是目光贪婪的天主教会——另一个骗子。
等待苦难人民的是下一场苦难。
教皇国作为独特超然的存在横亘在南北意大利之间。罗马作为教皇国内独一无二的圣地是南北意大利的分界标志。
这座城市已被上帝抛弃渐渐凋零衰败。
罗马帝国时代罗马城作为横跨亚欧非三洲的大帝国首都一度拥有超越百万级的人口。同时代没有任何一座城市比罗马城更加庞大。
一千五百年后罗马城的人口约为四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