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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山下交友(2 / 2)


左哲摇了摇头只说先看戏过会儿再解释。戌甲也笑了笑眼神示意邬忧不必多问。再后来每每见到公子与姨妈女儿吟诗与姨妈儿子吃酒左哲便不住地往口里灌茶水似是想将一口一口的闷气随茶水一并咽下。

开戏前虽讲得好好的有问必答。可瞧着左哲那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邬忧便没再多话。寻不出妙处就只当是寻常风月戏来看。两折戏唱完台上的要歇歇喉台下的也得伸伸腿。

这时邬忧才又开口问道:“左老弟这会子能解释一番了么?”

左哲吐出一口闷气说道:“这戏的戏文有两个本子前八十折都是同一人所写可八十折之后却是他人续的。其中一个本子是有人搜集了各处的续本然后编纂成四十折。还有一个本子则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二十八折。那四十折的名声响世人多以之为正统续写可不销细看内容只瞧每一折戏文的回目便与前八十折中的诸多判词皆对不上。反倒是那二十八折的都能对得上只是其文笔太过粗陋实难与前八十折相提并论故而亦难令人信服其真。”

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左哲接着说道:“若是将前一个本子一气看下来确是写完了一场悲情风月。可要是把后一本子对照着判词来看就能明白那姨妈一家都是鼠妖所化最后害死那外祖母一家还霸占了宅院。”

邬忧想了想还是不解道:“纵是鼠妖害人也不过是怪谈戏说怎犯得着刚才那般恼怒?”

戌甲按下正要解释的左哲自己解释道:“你得看过后面的戏文才明白那姨妈一家都是一种黑鼠妖所化这便是有所指。你想想黑鼠是拖着黑尾巴害人再比照某一段独立山的前史就能看出这戏文到底在写些什么。”

听了戌甲的解释来回联想比照一番后邬忧大致找到所指。只是仍有不明白便朝左哲问道:“就算真如你所说可那都是几万年前的历史了到今日早已是物是人非却为何还生出这般切齿之恨来?”

左哲哼了一声答道:“那帮子黑毛鼠原是那猫、雕之类的食饵其后代为了霸住抢来的花圃居然认了东洋猫作爹。后来东洋猫被打折了腿花圃里老鼠也安分了起来。再后来那西洋雕也把爪子伸了过来一些贼心不该的老鼠后代便又探出头来与西洋雕勾连重新觊觎起了花圃里的花。你倒说说这是几个意思?”

顿了顿左哲接着说道:“还有这风月花香本是一部花册上面描画的全是花圃过往所种花卉颜色自然万分美好。如今被些脏色老鼠崽子给强占了去爪子舌头一通乱来好好的识花册如今倒成了辨鼠谱。唉想当初还是我家乡那里有人登高一呼三月三驱鼠灾!一阵疾风骤雨过后大小鼠窝尽皆捣毁山顶上那褪了几万年色的朱楼才渐渐重新变红。谁曾想到如今这些鼠崽子竟还能如此嚣张?”

邬忧却不以为然反问道:“你尚且看得出来为何山上从来无人言语?”

左哲答道:“因这是昔年开山大仙为免倒算生乱而定下的调子只是如今有人蹬鼻子上脸硬把黑的描成白的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开山大仙的牌位都快被砸了那就别再搬出老人家当年定的调子来压人。你既不认牌位那我也不认调子该翻的烧饼早晚挨个翻。”

戌甲只是在一旁笑却并不说话显然是以前听过这类话。邬忧却想着打趣便笑问道:“左老弟山上烙的烧饼你倒是怎么个翻法?是用嘴骂去翻还是用指敲去翻?”

见左哲被噎着一时说不出话来戌甲只好出来解围另寻了个话题问道:“左哲前时听你说过起头的小女孩与那外祖母家中四个孙女中的一个乃是一人分写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左哲没好气地瞟了一眼邬忧才对戌甲说道:“都在诗文判词中暗写了你还记得六十三折众人抽花签那一段么?”

戌甲点了点头问道:“记得是那公子与小姐、丫鬟们夜晚吃酒抽花签取乐每一支花签上都写有一句诗文。”

左哲身子前倾说道:“那四个孙女中有一人抽中的花签上面是一句日边红杏倚云栽可知此是何意么?”

戌甲笑了笑说道:“我当然是不知邬忧就更不会懂你就直说了吧。”

左哲干咳了两声便说道:“日上中天东西为边。红者朱也。南朝之西云之南此云之真意。”

说完左哲故意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戌甲与邬忧互相点点头皆表示认同便让左哲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左哲接着说道:“那孙女有一副判词头一句才自精明志自高乃是夸赞之语自不必多说。第二句生于末世运偏消此死兆也。再后一句清明涕送江边望清明者夷夏之分也半壁沦陷南北隔江互望。最后一句千里东风一梦遥东风西吹滇苏千里身亡于彼而梦归于此。四句判词之中后三句所写皆与那朱桂王之生平有暗合之处。再说起头的小女孩后文写到被那姨妈儿子抢去做妾终为夏金桂所害二十八折的本子更是写明被勒死。二位想必也知道史书上的朱桂王便是在滇境被人以弓弦勒死而下令之人名中便有一个桂字。前后参看便可知晓二人其实是一人。唉那孙女虽后来远嫁了出去可小女孩却一直还在到最后也是死在家里。想那朱桂王亦是远遁山外却被擒回并勒死在山下。”

听了这一番解释邬忧这才恍然大悟这风月之下的妙处原来是写史。此时想到下令勒死朱桂王之人的名字邬忧一时觉着好笑便问道:“左老弟为何这风月花香中要给那人安上夏金桂这名字?”

左哲撇了撇嘴说道:“以夏人之身事金名中带桂岂非夏金桂么?”

邬忧与戌甲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哦……原来如此。”

休息了一阵之后又演了两折今日便不演了。想接着看后面的就只能改天再来了。眼见着时候不早了三人出了戏楼又聊了几句便要分开。刚一转身便听见左哲吟出一首诗来:

红娘轻唱广陵曲北霜吹煞四月花。

血纸折芯涂金粉物虽形花却非花。

旁人倘是听见这诗自然不解其意可眼下邬忧与戌甲二人却多少能体会一点左哲的心境。看着那个负手佝背渐渐远去的身形邬忧忽然大声道:“左老弟改日带你去给那夏金桂铸个铜跪像任你拿鞋底抽脸如何?”

左哲回头来咧开笑脸大声回道:“邬老哥说到做到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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