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硬菜终于摆上了桌。
青源一边夹菜一边哼唧着小调子。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下意识这么嘀咕了两段他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头。
作为研习术数多年的老神棍青源对诸如“外应”“兆头”之类的东西一向触觉敏感。
大敌当前战前动员的时候却突然想一首《空城计》来从取象上而言不大吉利。
毕竟一切非刻意之物皆可化作征兆……哪怕自己的行为也同样。
万物皆法万法同源。
“让一让。”
一阵淡淡的胭脂味迎来青源还未回头就已猜到是谁。
是朱意柔端着碗筷提了个小凳坐到了本不属于她的一桌。
“小柔你这样是破坏规矩。”
青源明知她不会改但还是照例提醒了一句。
“那边的人身份太高……我融入不进去嘛就来找你。”
说是这样说可她却刻意靠到青源身旁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另一桌。
青源顺着她的眼光便见到那南疆女子如刀的目光扎得人生疼。
是小柔的姐姐朱意纯。
那女人嘴角一直在笑可眼睛却没有。
“哎都多大了还这样任性……”
青源心知是不妙但也不好躲闪只能和她碰一下杯姑且表面个立场。
明明作为未婚妻的何月婵就在身边可按照亲疏关系而论自己也只能先照顾小柔。
朱意柔端起一斛小酒也不顾旁人目光只是不停给青源和自己倒酒一杯接着一杯。
“青源我刚碰见个道士给我算了下生辰八字。”
“反正咱俩都一样我想也就包括你的那份也一起算上了。”
她一口一口喝着闷闷不乐。
“哦?那怎么说?”
青源见她这模样也大抵明白了什么只能姑且破了戒陪着喝了几杯。
“我拿你那同时不同命的东西去考那道士可他的回答却与你不同只说是还有细分拆解之法算的倒是准。”
“哦那按照我的分法这大概是认知到第二阶段的神棍。”
“他怎么说?”
青源姑且粗浅评判着心想我一个第五层的也不跟这些江湖术士一般见识。
“……反正说了些不好的话。”
朱意柔摇着头借着醉意又用手指戳了戳青源的鼻子。
“后来我要他给我算姻缘他又说需要毛发血液为引……”
“你给了?”
“不我没有。”
朱意柔虽平时任性爱闹但在大事上还是懂事的。
南疆有诸多蛊毒邪法流传于世自身本就擅长旁门左道自然对这类东西有防备。朱家对子弟一向要求过平日里有关身体发肤血液之物不可轻授于人。
“不过那道士人挺好的最后还送了我个护身符说能化解些许劫数你瞧。”
她说着又取出一个小荷包放在在青源面前把玩。
“什么化解嘛……早就和你说过一切宣称能化解劫难的都是骗子。来让我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还护身符呢……”
青源有心拿过来看一眼却被朱意柔躲开。
“不给你看!”
两人就此便要嬉闹起来青源并不想太放肆始终想收敛点可无奈今日的朱意柔不知发了什么疯好像偏偏就是要在人群面前“摆明立场”。
刚刚两人这番亲密举动自是吓退了不少同座的亲属让这张桌子变得空荡了下来。
除了默不言语的何月婵之外整个桌子就只剩下了两人。
“够了!”
最终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是姐姐朱意纯走了过来一把逮住妹妹的胳膊拽着她就向外走。
“你喝多了小妹跟我回去。”
“我没醉……”
“没醉问题就更大了!”
朱意纯声色俱厉像是动了真火。
青源也乐得让她解围便无视了她吃人的目光任由她把朱意柔拖走。
见两人走远他才松了口气一回头就又尬住。
只见何月婵早已放下了碗筷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独自发呆。
刚才朱意柔的一番胡闹不止是做给人看也同样是在向她示威。
“你……吃饱了吗?何小姐要不我送你回房?”
气氛实在尴尬。
青源自知有些理亏但又无可奈何只能习惯性这样问道。
而何月婵却毫无反应始终盯着自己杯中残酒默不出声。
姑娘并不多话但神情中满是落寞。
“……不必了相公。”
不知怎的她却突然换了称呼。
“月婵尚未过门自己照顾自己便是。”
何月婵依旧是那副知书达理的模样……举止得体贤淑端庄双手臂上还缠着染红的绷带。
她身前的酒水中隐隐有一条小蛇的影子。
那蛇正抬头望着青源。
青源挠了挠头一时惭愧。
他有心出言安慰却不知该说点什么作为一个自以为的低情商老实人很多厚颜无耻的话实在开不了口。
不知是不是阴瞳带来的幻觉他总有种错觉好像眼前的何月婵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化身成魔变成了二人初见时的模样。
那时她的背影楚楚可怜可一转身却满面狰狞口中一片艳红。
而更巧的是他竟然现在才注意到今天的何月婵右手戴了一只青玉手镯。
上面雷云纹路盘绕赫然就是初见时她戴着的那一只。
这手镯竟被她寻回来了?
“……那我有些困就先失陪了。”
青源看了看那龙颖化身的小蛇又看了看发呆的何月婵最终迅速告退。
人一溜烟的就跑了。
“想清楚了吗?小婵。”
等青源离开后杯中的小蛇倒影问道。
“为师很早就告诫过……就算你想嫁人家未必愿意娶。”
“让你假言答应你偏不嫁……而后能开口拒绝你又偏改口同意。”
“你那点心思谁看不穿?”
“……”
何月婵没有回答。
她受伤的双手抱在小腹前身体颤抖瞳孔一张一缩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浅浅的杀意从她周身逸散而出若隐若现。
叮叮当当……
饭桌上的碗筷一阵动弹仿佛受到无形之力摇动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