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外围几个持刀巡逻的武者似有所察觉默默将目光投了过来。
“怎么?这就控制不住了?”
蛇影不仅不安抚反而出言讥讽。
“你是想在众人面前走火入魔躯体异化然后被当场诛杀明正典刑吗?”
“……”
随着龙颖言语出口何月婵仿佛受了某种刺激又强行闭目修整调理内息再将体内暴动之处逐一安顿……
几个呼吸后她再度平息安静。
“对不起师父是弟子任性。”
何月婵咬着下唇轻微出声。
她再睁眼时双目中已是一片通红隐隐有泪斑闪动。
“……很好。”
见徒弟知错能改龙颖又语气一转。
“我教心法本就善于藏匿若非你之前忍不住出手……如今本该太平无事一切顺利才对。”
“现今城中鱼龙混杂你反倒耽于男女情事让青家有所察觉。”
“何月婵你到底作何打算?”
“倘若想与他长相厮守……那且不说那小子是否愿意你今后起码要自废修为才能让青家人勉强接受。”
“又或者你能说服青源和你一同寻机私奔叛逃出守御家为师带着你们一同回归藏龙谷也是一条路。”
龙颖的声音缥缈无形又偏偏直入人心。
她非但不好言相劝哄骗安抚反而一直在泼冷水净是讲难听的话。
“怎样?你怕不怕?”
“怕他出去偷香窃玉?怕他日后始乱终弃?”
“你已故的父母若是黄泉之下有知他们又会怎么看?”
师尊的话语仿佛梵音禅唱从四面八方回荡。
杯中的蛇影似有似无让何月婵再度心神迷乱只觉得眼前幻象重重。
她仿佛看见了已逝的父母在微笑又看见魔劫中失魂异变的表哥表嫂……昔日美好的过往渐渐破碎亲族所剩无几。
只有唯利是图的商人舅舅倒是活得好好的却也只是想将她嫁给旁人卖个好价钱。
影中的师父始终别有意图让人难免怀疑。
她在这世上早已举目无亲。
不还有一个例外。
“……青源。”
何月婵垂目低语瞳中又再倒影出青源的幻象。
与他初见时自己并非人身早已修行出岔凡躯化魔。而青源则同样不拘礼法一副江湖浪子的模样同样是异类。
或许对他而言只是顺路施救算不得什么功绩……对自己而言同样有师父兜底其实没有危险。
魔劫之中两个无依无靠的人偶遇是缘分大抵如此而已。
到底是何时开始动心的呢?
从最初的见面开始?从他开口揭破拒绝定亲时起?
说不清道不明。
男女情事本就难以讲道理论述。
“从最初为你植入咒骨时为师就丑话说在前了。”
见徒弟陷入迷惘杯中蛇影又开口提点。
“凡求魔者乃枉法纵欲自私自利自在自我之人。”
“你若犹犹豫豫取舍难断总是耽于世俗礼法他人看法……那你从最一开始便不该入魔道。”
“对平常的武道丹道神道而言唯有修行出岔子的人才会有心魔心障。”
“而我魔门另辟蹊径速学速成自然也有其它的代价……那便是凡入魔道者人人必生心魔人人皆有妄念。”
“所谓‘心门关’乃是每个求魔者必过的一道关卡。越早闯过心关者日后成就便同样越大。”
“这一点上你倒该多谢谢人家……他初次见你时便恰好是你受外魔夺舍心乱失控之时。而他碰巧闯入倒是把影子烙在了你心底也化作了你的心关。”
“心障在何处心魔从何而起你可明白了?”
“……”
何月婵默默不语。
许久后她站直坐稳起身离席神态一改往日的颓唐步子也迈大了些。
“……是月婵明白了。”
“从最开始我想不劳而获不争不抢妄图守株待兔起……便已入魔。”
她拭去眼泪通红的眼中透出一股坚定。
“我要争。”
“不论修行成事娶亲……我都要争一分。”
……
……
太阳渐渐落山。
冶铁峰下瀑布下的水池边水声哗啦啦不断。
负责巡街的小卒张豹正手持灯笼走到这一段。
按照往日的习惯张豹走到水池边腹中生起一丝尿意又恰好有点口渴。
于是他打算照例先喝两口水然后再放水……
上次在这里遭遇小公子青源张豹虽事后知道了对方身份但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此后他心里就稍微注意了些在接水喝的时候先把灯笼丢远一些免得旁人看见自己还有要警惕点。
伸手接水喝没有问题。
嗯然后他就开始解裤腰带……
哗啦!
又是水声作响张豹当即一个哆嗦差点给吓蔫了。
他此刻没带长枪便手忙脚乱地拔出腰间佩刀在一片黑暗中划来划去同时单手匆忙提着裤子不让它落下去。
“什……什么人!?”
“不会又是你吧?青源公子?”
“大半夜的您又来这儿泡水还是怎么……”
张豹开口问话但没听见回答。
咯哒咯哒。
哗啦啦的声音像是竹竿打地又像有人踩高跷走动怎么听都不是正常的脚步声而且还在滴水。
完了完了不会是什么邪门东西吧?
难道是水鬼?
临渊城的小兵毕竟常年挨着深渊对什么妖魔鬼怪之物是知道的。
张豹直接被吓得打起了牙花子腿抖如筛糠一股暖流顺着裤腿流下……
“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冤有头!债有主!”
“你……你别过来!!!”
而听那奇怪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张豹匆忙逃窜走到不远处的大道边提起灯笼就想跑。
在他提裤子逃命的同时最后的一丝好奇心促使他用灯笼向身后照了一下……
只见那水池里爬出来的东西……
赫然是个浑身湿淋淋的傀儡木偶!
咯哒咯哒。
它正自主行走着一步一摇晃地走过来……
“呃——!”
张豹一声惨叫两眼翻白向后昏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