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长安城人来人往芸芸众生百态萦绕袅袅炊烟暮了西山日头。
番离在关城门前才慢慢走进城去了玄武大街入了清水巷巷子尽头的朱红漆大门半掩径直推开院里有一中年女子身着青白布衣背着番离正在择菜一只小狗从里屋出来奶声奶气冲她叫了两声。
中年女子回头看见番离面露惊喜:“离儿!?”
“嫂嫂。”番离略抬手施礼“许久未见嫂嫂可好?”
中年女子两眼噙泪双手紧紧捉住番离:“自从你陈大哥走后我再未见你前几日陈峰那小子说是跟了你去办案今个儿到家呢他还没见人影倒是你来了。”
番离搬了短凳与陈夫人一并坐下忙活竹篮里几把青菜夫人有些面难:“这来的突然家中也没备些好菜待陈峰回来让他去集市买些烧肉。”
“嫂嫂不必了不想麻烦。”番离心知陈夫人过的艰苦当年为保周全堂堂将军夫人舍了家业携儿出了将军府寻得一民宅安然度日。
陈夫人清楚番离的性子由得她一并帮手择菜进了灶台揭锅烧水。“离儿原听闻你在忘忧山多年不出山何故又来了这俗世?莫非是那人又有事相扰?”
番离折了些树枝干柴丢进灶口火光萦绕:“有人将《玉春行》传于坊间引起民心不安。”
“《玉春行》?那禁书不是已毁么?这世上知道的恐怕就那么几人吧莫非是她?”
“正是师姐。”
“她这是所为何呀?”陈夫人叹口气“当年风舜的容颜被毁多少也与我有些相干事到如今……”
番离低沉声音回复:“师姐想逼那人见她可今不同往昔他若不愿岂能想见就见不管如何我都会带她回忘忧山受罚。”
刚摆了碗筷陈峰飞快的从门外跑回:“娘我回来了。”突见桌旁的番离颀喜非常:“番姑娘你怎在这?是来看我么?”
陈夫人端了木盆过来一脸宠溺:“没大没小番姑娘是你叫的?”
陈峰有些不快:“她又比我大不了几岁为何叫不得?”
番离看陈夫人儿承膝下十分满足天伦之乐甚感欣慰。“算了我不计较只是你这忙碌一天不着家可心疼你娘一人寂寞。”番离做出长辈的样子佯装有些愠恼。
陈夫人笑道:“离儿胡言我都半截黄土盖身的人何来寂寞一说再者这四乡八邻对我很是照顾。”
陈夫人虽无将军夫人的头衔可坊里邻间都念陈将军当年平乱保国之恩对夫人很是敬重。
话说间有人推门进来:“陈夫人在吗?我是隔壁徐阿婆。”
“来了在的徐婆婆什么事啊?”夫人迎了上去两人低声交谈着徐阿婆笑眯眯的望了番离一眼不知说了什么陈夫人笑弯了腰。
“看我娘乐的估计又是说我没成家娶亲之类的唉对了天子赏了不少东西我都没要你那份我也没拿知道你不会收的不过嘿嘿。”陈峰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玉珍珠钗样式简洁明亮“这是你那份赏赐里面的嘿嘿我偷偷藏着想它就该配你。”
番离不显声色躲了陈峰递过珠钗的手将水桶提起准备打水:“这些娇贵的物件你可以留给将来做钟意女子的定情物我实在不喜这东西。”
提桶经过夫人和徐阿婆身边时陈夫人叫住她:“离儿不做饭了晚些去徐婆婆家吃酒闹个喜。”
陈峰见番离提了桶飞快收了珠钗上前:“番姑娘怎能让你打水!”
陈夫人拍了拍陈峰:“峰儿去把南屋竹篮里那些个婴孩的衣服拿上走去闹喜。”
徐婆婆大笑:“哎呀呀夫人过去就是何必如此客气。”
“算不上算不上就是喜欢孩童而已。”
徐阿婆带路番离扶了陈夫人陈峰还在想被拒绝的珠钗郁郁而不悦。
“嫂嫂这闹喜是做何事?”
夫人看着前面的徐阿婆低声答道:“徐婆婆家儿媳怀孕已过瓜熟之期可还没生产的动静所以摆上一桌席请周邻的乡亲来吃个酒越热闹越好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听见孩童么都喜着热闹听见众人的欢喜想必就会赶紧出来了。”陈夫人拍拍番离的手“将来你会明白的。”
番离淡然一笑心念这只怕是此生难有。
徐婆婆家里已来了许多乡亲大屋前的院子摆了几桌酒宴都是些平常菜式三五个汉子吆喝着饮酒看见陈峰进了门连忙上前拖到一起。其他妇人女子围了一桌低声交谈着不时喝止着那三五个半大的孩子东奔西跑莫打了院中的物什。
番离很少与这么多人一起只得顺了主家意思与陈夫人坐在厅桌。
徐婆婆招呼着儿媳上座番离瞧着那腹大如鼓的女子步履蹒跚小心翼翼的挨着椅子坐下来女子丈夫上前帮忙盛了碗汤转身又去招呼其他乡邻女子有些腼腆的冲番离笑笑慢慢的喝着碗里的汤一边偷偷瞄着丈夫大概是得了妻子的感应丈夫偶尔抬头回望她眼里满是牵挂。番离心想女人是如此辛苦为夫添子为婆家开枝散叶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好在两人心神相应倒也是累也心甘。
酒过三巡众人吃饱喝足说些祝词陆续回了家。散了席番离帮忙把院中收落陈夫人挨着徐家儿媳坐着小心的提点注意的事项也安抚着不必过于担心瓜熟自然蒂落。
徐婆婆与儿媳谢了陈夫人的心意收了孩童的衣服刚想起身回房徐家儿子赶紧上前搀着妻子向屋内走去。番离有一丝怔神凡夫俗妻却是人间良景。
第二日陈峰昏醉的日上三竿才醒衙门的伙计轮回叫了几番告知胡大人有事寻他急急出门却未见番离。
连着几日番离晨出夜归陈峰好奇挑了这天黄昏特意煮了酒等她夫人畏冷早早入了眠。一堂屋中小炉篝火桂花米酒温煮旁边炭架上置了个瓦盅有些牛肉在里面炖着香气缭绕番离进屋便闻见特别是桂花酿清新逼人。
“怎得近来衙门空闲?让你有如此雅性特意备好酒等我?”番离拂了拂身上的寒气就着炉前坐了下来。
陈峰倒上酒:“今年新出的桂花酿。”番离不客气接来便饮。“番姑娘这几日忙些什么?可有我帮的上忙的?”顺势夹了些牛肉放在番离碗中。
“没什么我只是在查师姐的踪迹。”
“她来了长安?何时的事?她来做什么?莫不是没什么好事。”
“与我们一同进的城如今处处生事已无当年的天真。”
“人是会变的。”陈峰淡淡的看了番离一眼。
“那日她留了纸条是‘子母尸’恐怕她又要生祸端。”
“‘子母尸’?也是那死书里记录的么?”
番离放下酒杯轻轻的拔弄着炉内的炭火:“《玉春行》我只见过上半部这‘子母尸’是什么我真不知道现在也查寻不到她的踪影看来我得去见一个人。”
“见谁?”陈峰好奇多于担心番离饮完酒推了碗筷:“一个故人醉了先歇息了。”
半夜时分隔壁徐阿婆哭天喊地前来拍门惊的陈夫人鞋都没穿好一开门徐阿婆扑倒在她怀中:“夫人夫人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抽抽噎噎了半天总算听了明白徐家儿媳乔妹一早出门买菜晌午未归来回路上寻了几次都没见人影原以为是回了城外娘家可徐家儿前去找人娘家人说并没回来急煞徐婆婆整日未进水米徐家儿去衙门报案衙内刘大人说青天白日指不定是去哪处玩耍了让回去等着这都到了夜中依然不见人影。
陈夫人扶住徐阿婆话语有些责怪:“那大的身子了怎能让她一人去市集?”
徐阿婆也懊恼不已捶胸顿足:“怪我啊怪我啊那大夫说让她多走动增加生产之象平日里都有我或我儿陪着今个儿小儿去了邻街帮忙我在浆洗衣服走不开就那么点脚程怎想到就出了事啊!”
番离急步进了徐阿婆家陈峰紧随其后院里屋内陈设依旧看不出异样。徐家儿有些痴傻的在屋内寻来找去应是觉得妻子只是调皮与他躲着玩。
番离看的心中微酸前几日两人还琴瑟恩爱如今却生死未卜陈峰见徐家儿犯了癔症上前劈了一掌让其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