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印象里最深刻的是一位鳏居老人他的老伴儿早在年轻时候就离世了从部队复员以后老人一个人独自拉扯着儿子长大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渐渐变成了连针线活都能捯饬的全能爸爸。
当他被人发现时这位穿着洗得泛白的中山装的老人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住宅楼前的空地上他避开了楼下停靠的所有私家车选了一块空地一跃而下等小白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老人的鲜血也已经干涸了。
这位倔强的老人一定在生前认真地打量过自己他梳着从前流行的西装头身上佩戴着年轻时获得的奖章手里紧紧攥着一封遗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警察到达现场后查看了遗书还去了老人生前居住的房子。从整洁程度来看老人数十年如一日保持着不队的习惯甚至在他选择自杀前还认认真真将家里打扫了一遍。
那封遗书上的内容是他留给儿子的:“志强房子我已打扫干净料理完父的身后事你卖房还清赌债此后务必好好做人父一生亏欠你不少愿你不要怪我。父绝笔。”
从老人的生前好友处得知老人唯一的独子至今没有结婚不知道因为变故那个曾经品学兼优的儿子变得消沉萎靡等到被债主逼上门要赌债的时候老人才意识到那个许久没有见到的儿子已经欠下了一屁股债。
老人死后警察打电话通知他的儿子回来奔丧刚刚还在电话那头叫嚣的男人在听到父亲跳楼自杀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挂断了电话。
老人的葬礼很简单直到遗体火化他的儿子都没有回来几个亲戚帮衬着将老人所以的身后事料理清楚。小白一直在想老人想用自杀换回孩子的良知但事实上他的儿子并没有回头那么老人的死值得吗?
不过后来小白很快想明白了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父母之爱的从来都不论值不值得。
深夜的时候小白他们接到医院的电话那个前两天陷入脑死亡的年轻人会在今天完成器官捐赠需要殡仪馆工作人员完成后续的工作交接。
一个刚刚来上海打拼不到半年的重庆人。阿伟是工地的建筑工人因为一场意外而从高台上掉下来送到医院抢救后的第四天阿伟出现了脑死亡。
阿伟远在重庆的父母甚至没办法来见儿子最后一面匆匆赶到的阿伟姐姐面对的是已经失去抢救意义的弟弟。看着阿伟身上安插的各种医疗仪器隔着抢救室这个从未出过重庆的女人崩溃大哭。
那是小白第一次亲身感受关于生死的两难抉择一方面是已经脑死亡的病患另一方面是等待器官移植的求生者。主治医生几次三番走到阿伟姐姐的面前想提及器官捐赠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还这么年轻如果他的生命可以换一种方式延续下去的话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活法。”踌躇再三医生终于开始开口了。
出乎意料的是阿伟的姐姐没有反应强烈而是抽泣着给远在重庆的父母拨回了电话隔着远远的走廊小白听不清阿伟的姐姐再说什么就像是在看默片般用一个家庭的死别来成就几个家庭的幸福美满。
“我父母希望捐赠器官后他……他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不要……不要让别人看出来他是不完整的。”阿伟的姐姐看向小白他们的时候眼中噙满了泪水。
阿伟的器官最终救治了四个人他的眼角膜让两个孩子重见光明他的两颗肾脏让两个家族的顶梁柱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希望但随着腹腔彻底塌陷下去一个家庭的死别也在这个世界上悄然发生了。
除了生死别无大事。在生命的最后一程小白亲眼见证了那些逝者的故事他们每一个人其实都很渺小但对于他们的家庭而言每一个人都很伟大。
小白从前一直在想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现在小白突然想明白了活着最大的意义除了为自己之外还为那些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