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明按捺住要为他鼓掌的心情——能把坏话讲得这么好听这么婉转在这个连大师们动不动就在社交媒体破口大骂来展示真性情的贫乏世道已经少有了。
杜明明愤怒地反击:“你半夜装神弄鬼比我好多少?你根本不了解我,对别人妄下评判才是最浅薄的做法。”
他戏谑地看着杜明明,特别绅士地对杜明明鞠了一躬:“相信我,我对你的了解比你想的还要更多,你是现代社会堕落的一个标志性人物。”
这是什么非人类的聊天方式,杜明明一下子无法适应!要当场石化了,看起来简直和这墓园的雕塑没两样,都出自同一个没有灵性的匠人之手。
杜明明感到等一下盖到杜明明头上的罪名就是反人类罪了,她第一次哑口无言,找不到词汇攻击对手,愤怒地转身,他不紧不慢地跟在杜明明后面。
杜明明叫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叫城管来打你了!”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被杜明明狰狞的气势压倒,依旧在杜明明身后淡定地走着,杜明明越想越不对劲,转头对他说:“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早早就觊觎我的美貌,一直潜伏在的身边,所以昨天晚上尾随我来这个墓园,然后抓住了机会,突然现身吓人,给我一个最深刻的见面礼,现在又紧跟我不放,我简直是天才,明察秋毫,这样一切谜团都迎刃而解了,别以为让我记住你就有机会了!不,基于你喜欢我这件事,我只能说,你没戏。你赶紧带着你的那些烂戏消失吧,不送。”
他淡淡地说:“你过虑了。”
这话配上他的神态简直是一副我就是喜欢武大郎也不会喜欢你毕竟你这么丑又喜欢自作多情,杜明明再次被自己的恶语恶心到了。怒道:“那你就别跟着我。”
“我想搭你的车到市区。”他平静地说。
“什么?”杜明明的三观都被眼前这个莫名高端的奇男子刷新了,“你有没有搞错?你深更半夜装鬼吓我,刚才又赶走我的一个大客户,一路侮辱我,现在还想搭我的顺风车,是站在阿尔卑斯山顶的拿破仑给你的自信吗,先生?”
杜明明靠在车门上,用尽全身力气摆出嘲讽的姿态,没有出动中指确实是因为他的姿态让杜明明感到了压力,她不想再次成为现代人堕落的一个标志。
他看着杜明明,嘴角露出好整以暇的笑容:“你真的觉得没有我,黄之北今天会拍板吗?”
“对,我还觉得他会买下半座山,方便家族其他成员叶落归根,大家签订合同,我拿出随身携带的香槟,大家一起碰杯,相视一笑,唱起绿叶对根的情谊。”
“黄之北先生今年二十八岁,私生子,父亲早早过世,还有伯父和叔父以及三个堂兄弟,但唯独他得到爷爷的宠爱,他是最不希望爷爷过世的人。”
“所以,你在说什么?”杜明明觉得自己根本抓不住他的思维,这人的思考方式呈不规则方式向着宇宙发射。
他摇摇头吐槽了一句:“人笨万事难。”直接打开了后门,愉快地坐上了杜明明的车后座,号令道:“请开车吧!”
杜明明一直以聪明伶俐行走于江湖,但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什么状况,差点就随手按开了打表器,才发现自己车上没有打表器,进而发现自己不是的士司机。
“你竟然敢说我笨?”杜明明简直无法忍受这种羞辱,她放弃了多余的情感、放弃了多余的同情,就为了全身心投入修炼自己的智商,从没想过有一天,一个陌生人嫌弃完自己的性格、怀疑自己的人格后,还说!自己!笨!
“你不觉得自己笨?笨蛋都觉得自己聪明。”
“我当然不觉得。”杜明明被气疯了,一时嘴快,还没听完他下半句就急于表态,下场悲怆。
“那就对了。”他说。
“请你滚下车!”杜明明命令道。
他并没动气,转头看了看外面,仿佛看到了青山绵绵、看到了看不见的河流欢快地流着,流向更远的海洋,又变成惆怅的云雨,重新开始重复自己生命的旅程,他的眼神里有留恋和迷惘,微微叹道:“万事万物都在无知无觉地重复中,当明白了,就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