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策马甩掉了追兵——感谢她下午时抢马时已经诓骗出了这县衙里大部分的马役,不然还真没这么好脱身。
等确定身后没人跟着,苏姑娘勒住了马。500块比她大上至少两号,他从身后揽着她,完全可以把她整个包裹住。热得超乎寻常的体温、刺鼻的血腥味……苏忆扶着男人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怎么样了?”苏姑娘着急地问。
男人含糊不清地轻声回答:“……下奴没事。”
苏忆跳下马,把奴隶也扶下来。天已经黑了,还好月光很明亮,苏姑娘的手有些不稳,不安地解开男人身上的衣服。
500块配合地垂下头,方便苏忆查看,他的后背并没有像苏忆害怕的那样插着什么兵器,没有贯穿伤、没有止不住的血、只是肩膀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苏忆扶着奴隶的肩膀,心里一松,脚下便是一软,轻飘飘坐到了地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奴隶吓了一跳,原本是坐在地上弯着背让她随便检查,见苏忆这样,慌忙问:“主人,主人伤到了吗?”
苏忆望着慌张的男人,见他皱着眉,焦急地上上下下扫视自己却不敢伸手的样子,眼睛一热,眼泪啪嗒一声掉了出来。据说恐龙尾巴被扎一下,要一年才会觉得疼,苏姑娘大概也是属恐龙的。反射弧太长,她终于在这么多天后开始害怕/想家了。
粑粑麻麻女儿今天被人欺负了!还连累了身边的人!女儿深深觉得自己的等级还不够!#从今天起要更加努力练级##在变凶残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不过还是先从发泄不良情绪开始吧,苏忆决定先哭五分钟再说!她蜷起腿,垂着头擦眼睛,认真开始哭道:“嘤嘤嘤……”
身边的奴隶急得要命,“主人、主人你哪不舒服?”
苏忆见他动得鲁莽,怕他扯到伤处,伸出手按住他的手腕,把他的一只手抓到自己面前。那只手肿得像萝卜,手指角度奇怪地垂着,苏忆只是看着,就觉得难受,不敢想象眼前的人该有多疼。
她顺风顺水地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悲戚地哭道:“呜呜呜对不起……”
奴隶茫然地被她牵着,抬起另一只手想帮苏姑娘擦一擦眼泪,终究不敢碰她干干净净的脸颊,慢慢地收回身侧,“主人,您是在向我道歉吗?”
苏忆伤心地点头,呜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乖乖检讨自己的错误道:“我没想自己逃跑,我回去客栈找你……没来得及……呜呜呜……是我连累了你……”
500块愣了愣,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垂下头注视着苏忆,“主人,不要向下奴道歉……下奴的命早就是主人的,别说今天不是主人的错,就是主人叫下奴去死,下奴也绝无二话。”
他强打精神,想了想又轻声说:“是主人多次救了下奴性命,主人这样待下奴……今后若有差遣,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粉身碎骨,万死不辞……苏忆听到这轻得几乎听不清的两个词,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呆呆看着眼前的人。她相信500块在说真的——不是表忠心,更不是说大话——眼前这个人只是在告诉她,他准备为她死,未来某一天,就算受比今天更多的痛苦折磨,也只会觉得是获得了机会报答她。
很神奇,竟然有人愿意为她做到这种程度。苏姑娘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就像她今天见他受刑、就像他扑过来为她挡刀。苏忆自问虽然救过这男人的命,却从没想过愿意替一个不熟的人去死。滴水之恩,真的有人会涌泉相报。
苏姑娘家境再好,她也没机会体会什么叫忠仆,她也从不需要这样的小弟。忠心耿耿愿意为她舍命的男人……这必须是男朋友的最高标准!想想这个男人今天在县衙里的表现,他也并不是对谁都是那样一副软绵绵好推倒的弱受模样嘛——面对500块的表白,苏忆突然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她顿悟了!
这货已经哭满5分钟,感觉情绪发泄得不错,擦了擦脸上的泪渍,有点脸红地伸出爪子,意味深长地刮了刮500块的脸,“我干嘛叫你去死啊,呵呵……”
#似乎有什么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奴隶莫名打了个颤。好在苏忆只不对劲了那么片刻,她又正经起来,给他拉好衣服:“你可认识路?我们得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500块他真的认识路,他曾经是被捆着脖子,像家畜一样拉着来到这县城的,就算他因为缺乏营养而有些夜盲,苏姑娘还是很好运地在他的帮助下找到一间破庙。
苏忆把一直带着的女装铺在破庙的地上,朝500块招招手:“过来坐这里。”
500块明显犹豫了一下,但估计是他身上实在痛得厉害,况且这几天也领教了苏姑娘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也只是磨蹭了一小会,便坐了下来。
苏忆等他坐下,毫不客气地紧贴着坐在他身边。她挨得太近,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坐下来后,身边的男人绷紧身体,局促不安起来。明明这么惨的情况,苏忆竟然觉得有点好笑,到底为什么这么怕她啊,明明从来没打过他。
苏姑娘伸出手去拉男人的衣领,男人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头,苏姑娘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在自己的腿上,掐了掐他僵硬的肩膀:“你睡一会,等天亮了,我给你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