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奉天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盈盈来到这个时代后遇到的第一场降雪。全//本//小//说//网
飞扬的雪花与廿一世纪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感觉。
她说不清为什么这几天她总觉得懒懒的而且特别怕冷。每天早晨彭翊一离开床她就无法再安睡寒冷使得她只能缩在火炉边。
可是今天就算坐在火炉边她也只获得部分的温暖而且毫无食欲甚至懒到不想开口说话。
于是她只好钻进棉被里看着窗外堆积至窗沿的白雪思念起与晶晶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冬季。
此刻她更渴望彭翊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朝廷批准了他的上奏颁布了「招民开垦条例」后他更忙了近来总是早出晚归还常常到奉天以外的地方去视察民情为明年开春后做准备。
「夫人!」随着一声轻喊房门被推开了玲子提着食篮走了进来。
盈盈到现在仍不能习惯外人这样无礼地进出自己卧房可是也没办法。
玲子身后的秋花手里端着一张小炕桌。
盈盈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说道:「不要我现在不想吃。」
两个丫鬟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月娥从门外进来了对她说:「夫人今天什么都没有吃这样不行。」
盈盈愣愣地坐在床上虽然近来月娥对她的态度大有改变但像这样关心她吃喝、温言细语地对她讲话还是头一次这令她失措起来。
「我、我不饿。」她结结巴巴地说。「要不妳们放下等会儿我再吃。」
「那就搁下吧。」月娥对两个丫鬟说又看看盈盈紧捂棉被的样子问:「夫人很冷吗?」
「是是很冷。」
月娥看看屋里已经烧得够旺的火炉。「那要不要将您的炕烧起来?」
「炕?」盈盈疑惑地看着她。
「对啊就是这张床。」月娥说着走近掀起床幔。
盈盈看到原来她身下的床并不是木床而是一张修砌得十分精细的火炕。
「啊真是炕耶我睡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盈盈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能不能麻烦妳让人帮我烧炕?」
「当然可以不过不能马上热起来……喔大人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彭翊焦虑的声音。
「盈盈妳怎么啦?」带着外头的寒气他将手套摔在门口的小桌上疾步来到盈盈身边对其他人的存在视而不见。
「大人夫人怕冷您得先脱了斗篷在火边烤烤。」月娥提醒他。
可是彭翊的手早就搭在了盈盈的脸上盈盈立即从被子里怞出冰凉的手握着他温暖的大手。
「妳手怎么这么冰?」彭翊皱紧眉头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拉开身上的斗篷将她裹进胸前然后坐在火炉边的软椅上对月娥说:「去让他们烧炕!」
「是大人。」月娥答应着往外走去眼前却是彭翊眼里对夫人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忧虑以及盈盈看到他时眼里的光彩不由被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感动。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依偎在他怀里盈盈不再觉得寒冷。
「不凡回来取文件听说妳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为什么?妳若不吃不喝当然会冷。」他回头对站在门口的丫鬟说:「将夫人的饭菜取出来。」
秋花立即将炕桌放在火炉旁玲子则从食篮里取出一碟碟菜肴放在上面。
等她们放好后彭翊说:「好了这里没妳们事了下去吧。」
两个丫鬟答应着行礼退下。
「妳看这是厨子最拿手的小鸡炖蘑菇喔。」彭翊将桌上的一碟菜端起。
可是才闻到香味盈盈突然感到恶心。「我不想吃……呃……」
她用手捂住嘴将脸埋进彭翊的身上用力忍住呕吐感。
「妳病了?」彭翊放下菜转过她的脸看到她双眼紧闭脸色青黄额头冒着冷汗不由担心地问。
随即心里一动立刻将丫鬟叫进来吩咐道:「速去前院找夏不凡让他请药王铺药王来一趟。」
玲子立刻遵命而去彭翊又让秋花将饭菜收了。
当晚药王诊断的结果令人人欢喜一人忧--都统夫人已怀孕月余。
盈盈彷佛石化了般坐在已经烧热的炕上无法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她不明白自己的避孕药管用了几个月为何突然失效了呢?
「盈盈有我的孩子妳不高兴吗?」夜里彭翊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很高兴怀了你的孩子只是到时我怎么能走……」盈盈将脸枕在他的胳膊上低声说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彭翊的臂上。
感觉到那滴泪珠彭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闷声道:「妳不能离开我!」
几天后盈盈收到了彭翊送她的一件礼物--一件毛色黑亮特别温暖的貂皮大衣。
「这是紫绍皮喔。」玲子羡慕地说。「是天下最暖和最珍稀的毛皮呢!」
「是啊而且又轻又软夫人穿上不会感到冷了。」秋花也说。
将绍皮大衣柔软的皮毛贴在脸上的盈盈感受到了来自丈夫的浓浓深情同时也恍惚觉得这彷佛是晶晶那只陪伴她快十八年、又将她带到这里来的猫咪。
时间在白雪飘飘中慢慢地过着有了暖暖的热炕和合适的饮食盈盈初时怀孕的不适好了一些但依然精神不佳。
一天中午彭翊回房没见到盈盈却看见玲子正在清洗那只细颈青花瓷瓶便问她何以动夫人的东西?
玲子说:「是夫人要我将瓶子洗干净说那里面的东西对孩子不好。」
「是吗?」彭翊的心里一阵惊喜忙问:「夫人呢?」
「在花园里秋花陪着呢。」
彭翊即刻转身往花园去。此刻风雪虽停但依然很寒冷。
走进银装素裹的花园他看到盈盈正坐在凉亭里的石椅上双手合抱在眼前而她的丫鬟秋花则站立在亭子外候着。
他走过去示意秋花离开。然后悄悄进了亭子发现她双目紧闭口中正喃喃说着什么于是他再靠近一点倾听她的话。
「……晶晶用妳的神力帮助我!在我离开这里前请让我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这是他渴望的宝贝让我把这个宝贝送给他……」
专心祈求的盈盈并未发现有人进来更没看到来人脸上由喜转忧再转悲的复杂神色。
她缓缓张开合着的双手彭翊看到在她的双掌间正是那块黑猫留下的、他替她挂在胸前的玉佩。
盈盈俯首将额头贴抵在玉佩上彷佛睡着似地寂静不动。轻风吹飘她的发丝拂动她身上那件轻柔的紫绍裘衣白雪寒亭中她显得孤独而脆弱。
彭翊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在这剎那他彷佛感受到她的痛楚看清了她的内心那是一个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女孩!
想起以前她不经意间说过的话和她告诉过他的往事他明白了。
一直以来她从不相信会有人真的爱她--她的父母不爱她她的朋友只是需要她就连她曾经以为最爱她的猫咪都离她而去因此在她的心底她不认为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你爱我吗?你不能爱上我……」
「我好漂亮你说是不是?」
「我是不是很好看?」
他们成亲前和洞房之夜她说过的话一一浮现在他脑海她是那么的没有自信。她否定了自己的魅力甚至连最明显的美丽外表都不相信彷佛人们不爱她是正常的爱上她才是危险的所以她小心地与「爱」保持距离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有魔力能将盈盈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抓来好好教训一顿!
克制着澎湃的心潮他伸手握住了盈盈冰凉的双手。
盈盈一惊抬起头来看到他时眼里闪过喜悦这令他深受安慰。
「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你最忙的时候吗?」盈盈抓住他的手问。
「过来。」彭翊坐在亭子的木栏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教训道:「大雪天里怎么坐在石头上?难道妳没听说过『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吗?」
「没有。」盈盈摇头将手探进他温暖的胸怀中。
彭翊小心地将那块玉佩用手捂暖后再放进她的衣襟里。
盈盈看着他细心体贴的动作感动地问:「你那么忙怎么会有空回来?」
彭翊在她冻红了的鼻尖上亲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再忙也得回来看看我最大的宝贝看她好不好?开不开心?」
「最大的宝贝?」盈盈困惑地看着他对上他深情的目光时美目一毫。「你是说我吗?我是你的宝贝吗?」
「当然妳当然是我的宝贝!」彭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手掌平贴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摩挲着。「而他是我的小宝贝。」
盈盈惊喜地说:「你是说我比孩子重要吗?」
「是的我的大宝贝。」彭翊抱起她往屋里走一边在她耳边说:「妳比孩子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为什么?」进了卧室躺在热炕上盈盈仍未从他的话里醒悟过来在她看来他对她好都是要她为他生孩子而已。
「因为我爱妳!」彭翊为她脱掉紫貂大衣让她靠在炕头迭起的被褥上。
「爱我?!」盈盈震惊地看着他。「可是我说过你不能爱上我不然……」
「不然妳就要揍我是不是?」彭翊嘻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一点都没有大将军的威严模样。「揍吧反正我皮厚不怕妳的粉拳。」
他的模样令盈盈心里荡起一股暖暖的激流她迟疑地说:「是因为孩子……你才爱我吗?」
「不是因为妳我才爱孩子!」他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纠正着她。
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眼神专注而深情。
冰雪在盈盈的心底悄悄融化她的心似乎正飞出自幼形成的樊笼向爱的晴空高飞。
彭翊有心想多陪伴在怀孕的妻子身边可是随着从关内入关流民增多他不得不时时离家巡视关卡。
东北虽是大荒苦寒之地但自然资源丰富尤其冬季捕捉雪貂、采摘人参、雪莲等获利极大因此每逢此时都有流民从关内到关外来加上直隶、山西、山东等地的皮毛商、贩牛商及木材商等也大批到东北地区往来贩货。
而康熙初年为保「龙脉」推行封禁政策严格规定控制关内人到关外捕猎采参的数量因而东北三将军辖区的关卡都担负着极其繁重的重任所有捕猎采集者皆以都统府派发的通票验关放行。
三日前彭翊离家前往北部关卡视察将钟良留下协助兵马司守护奉天。
傍晚盈盈正在房间让女红特别好的秋花教她做婴儿衣服时月娥匆匆赶来。
「夫人请劝阻钟良吧他那样蛮干一定会连累大人的!」她急促的说。
「怎么回事?」盈盈一惊放下手里的活问道。
原来今天傍晚突然有一群流民以官衙没有派发足够的通票为由暴力围攻府尹张大人的府宅逼迫张大人派发临时府印否则就要杀了张大人火烧府尹府。
钟良闻讯大怒现正准备领着军队要去杀了那帮流民。
盈盈一听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她知道府尹府派发的临时府印虽只有一日一地之效但仍允许持件者采猎或携货出关。
而身为府尹的张大人只有一日派发十张的权力因而就算他肯屈服也肯定不能满足闹事者的要求最后还是会出事。
而一旦在这「龙兴之地」发生了流血事件尤其朝廷要员张大人如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无论彭翊当时在或不在都将难逃罪责。
「不行妳快带钟良来见我!」她当即下炕对月娥说月娥匆匆离去。
「玲子、秋花快将大人的官服找一套来!」
见她行色匆匆丫鬟们不敢多问立即从衣柜里找出彭翊多余的官服。
「快替我穿上!」盈盈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