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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之一(1 / 2)


x 情随雁

锵-轻响震回了我曝晒在烈阳底下数时辰的迷离神智。全/本/小/说/网

熠熠日芒反照间一只指甲般大小的纯金蜘蛛落在我伏跪的草席前澄黄而刺眼。

金色的蜘蛛……而且是活的!

修长的八只脚僵硬而迟缓地移动着证明着它的生命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正巧迎上一柄抵在我垂汗颚缘的扇骨乍见之下好似我是因那柄碍眼纸扇而屈服抬头瞬间轰入脑海的是股挥之不去的厌恶。

“卖身葬父?”

好听的稚幼男嗓成功地撷取了我对那柄破扇的瞪视眼光移上开口说话的持扇男孩他是个十来岁的小毛头。

未发育的身材显得比同龄男孩来得娇小可爱黑白分明的双眼澄澈清亮笑起来有丝甜香弯弯长睫衬着墨石般的眸异常合适。唯一诡异之处是他右颊上面积颇骇人的青龙烙印让原先该是张素洁雅秀的容颜毁得彻底。

“小少爷!那只纯金蜘蛛是咱们水家唯一的财产呀!咱们还得靠它典当撑过个把月咧!”一个瘦弱到仅存皮包骨的龙钟老人慌张且忙乱地拨开重重围观人群扑倒在草席上才抢下那只金得发亮的小蜘蛛接着却是一声惨叫:“哎哟这怎么会咬人?!”

清亮笑声响起“水伯你又被骗了真的纯金蜘蛛在这咧。”被唤为小少爷的男孩由袖里掏出纯金炼铸的八爪蜘蛛随手抛向老人。

“小少爷!你又捉府里的活蜘蛛来上彩墨了!”

“呵呵水府里什么都没有就是结网的蜘蛛最多。”所以为了打发无聊光陰他便三不五时抓些蜘蛛来玩。小少爷又转向我脸上笑意未减“你要卖身葬父?”

我点头目光瞥向身畔那张书写得歪斜的四个大字。

“多少银两可以买下你?”

“小少爷!咱们水家没有多余的银两养闲杂人等!”老人率先抢话。水家已经穷到只剩遮风挡雨的屋舍遑论养人了还养条狗都难上加难!

“把金蜘蛛给当了就有银两啦。”富家小少爷双臂一摊说得简单。

“典当的银两是要用来养家的!”老人快手将金蜘蛛藏在身后不容富家小少爷将水家最后一点家产败光散尽。

“就是因为要用来养家所以我才想买下他呀。你将金蜘蛛送到铺里去当所有的银两拿来我、要、赎、他。”

纸扇唰声一起破损残缺的扇面看来凄凉无比富家小少爷毫无所觉还相当畅快地摇摇破扇一派闲逸。

“一只金蜘蛛换一个下人不值得……”老人试图做最后挣扎。

“一只像指甲般渺小的金蜘蛛换一个这么大丛的人值得。”富家小少爷意志坚定。

被人评头论足的我比拟一只纯金打造的蜘蛛竟然在值与不值之间拉扯讨论。

谁说钱不是万能的?!

说出这种话的人必定不曾面临到被钱层层逼压的痛苦!

钱可以买下一个人、买下尊严、买下华裳美食、买下任何物质上的享受甚至是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尊严值几两?!喜怒哀乐又值几文?!

全是个屁!

尊严比得上我一家七口上有祖奶奶下有稚妹幼弟的全家温饱吗?

喜怒哀乐比得上我那脸色枯黄、骨瘦如柴的弟弟妹妹捧着一碗白米饭时漾开的小小满足吗?

没有银两尊严是屁!喜怒哀乐也是屁!

我需要银两为爹买具棺木让他入上为安。

我需要银两担下全家生活重担尽我长兄如父之责。

我需要银两让我的家人不挨饿、不受冻。

银两呀银两世间人尽为你折腰屈膝——

结果三十两买断了我的未来。

这价码称得上天价了我对门的邻人阿志被卖到盐场做长工也不过区区十五两我还有什么好不低头的?

我不在乎买下我的主子是谁、顺眼不我只在乎他给的“卖身钱”够不够多——至少能让我家人多几顿的好饭好菜能填腹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

“阿授。”

“的兽吗?”富家小少爷咯咯直笑比我略小数岁的脸庞带著令人讨厌的笑容——明明贱嘴说着恶毒的嘲讽表情竟然还天真无邪外加灿烂无比。

我不加理会他却又问:“姓什么?”

“秦……”我咬牙知道我的回答绝对又少不了一阵奚落

“的禽吗?”他越笑越乐。

我瞪了他一眼心中万分肯定一件事——我讨厌这个富家小少爷!

“我喜欢你的名字。”他下了结论。

喜欢?是因为我的名字能带给他嘲笑的块感吧!

“我叫水-水-的水水-的。”

哼!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

随着富家小少爷——水-及那个老到行动迟缓的老头——水管伯姓水名管伯是对他的尊称——一块步行许久没有马车、没有随行奴仆那两人闲闲走着、慢慢逛着缓缓定向蓄龙湖畔走向那处将囚禁我一辈子的“水家庄”。

我目瞪口呆、神情迟滞很蠢很蠢地瞪着湖上的荒凉府邸。

水家庄……一栋废墟?

蓦然所有神智回笼——水-、水家庄……水家庄、水涑……那个传言中鼎鼎大名的“败家子”?!那个在短短不到一年内就将水家庄败到破产的水家少庄主?!

我猛回首对上笑容可掬的水-一阵恶寒自脚底窜起轰入我混沌脑门——我竟然被这个不长进的家伙给买下来当长工?不长进的主子怎么带给底下奴仆多好的生活环境及美好远景?!

“水伯我记得那只金蜘蛛的典当价是三十五两可你给他的银两却只有三十两……”

“我硬攒下来的五两是这些天的吃饭钱!搁在你那边要不了一日你就会挥霍殆尽我这回宁死不屈绝不将钱交出来!”水管伯牢牢护住心窝处为一锭碎银冒犯顶头主子。

“慌什么?我知道你是水家最忠心的人就算你要将那五两中饱私囊我也不反对。我是要同你说下回典当东西时别老畏畏缩缩的咱们又不偷不抢当铺店王一瞧见你这模样硬生生将价钱折了一半。”

“没有下回了那只金蜘蛛是水家庄最后一个值钱的玩意儿。”所幸金蜘蛛雕琢细腻堪称极品否则光依它的重量来典当恐怕不值十两。“喂小伙子!”

咦?叫我?

“什么事?”

“你可是高价买来的长工以后水家庄上至煮饭洗衣劈柴下至扫地除草洒水全都得给我好好做!”水管伯先来个下马威。

“我知道。”我不就是买来打杂的吗?

“你呀什么都得做只有一件事做不成。”水-摇着破扇。

“哪件?”我竟还傻傻反问。

“偷懒。”

真难笑的笑话。

“虽然我是三十两买下的长工每个月应该有的薪俸呢?”做人长工的好歹也能赚些一文两文的小零头这是天经地义。

“你这个小伙子!水家庄哪里还有多余的银两来养你你你……”水管伯激动地揪着我的衣领十只枯爪收拢收拢再收拢然后嗝屁。

嗝屁?!

我只听过一文钱逼死一名好汉今天却眼睁睁见到一文钱气死一名老翁。

结果水管伯攒下来的五两全都拿来为他办了场简单后事。

水家庄财产一切归零。

现在的我除了长工、厨子、“婢男”的工作之外还得担下水管伯留下来的沉重烂摊子而那个烂摊子还很不知人间疾苦地坐在栏杆上晃荡着双足。

那烂摊子名为水。

“喂你要不要改姓水?”懒懒依卧在长柱上的水涑叼了根草茎让他那股绒裤公子哥的气质更添数分。

扫着满地枯叶我不想鸟他。

“叫水泡还是水果要不水性杨花?”他自个儿接话接得可乐着。

“我姓秦为什么要改姓水?!”我重重一哼。

“可你现在是水家庄的人。”无辜的口吻搭上一张诡异且精明的笑靥。

“我只是水家庄的长工姓秦!”坐不改姓!

“叫秦授不好听。”虽然他个人挺喜欢的。

“叫水泡又何尝高竿?”我恶声回嘴扫地的劲道加重。

水-墨沉的黑眸闪了闪一抹不该出现在十一岁孩童身上的深沉在他眼底呈现。“要不叫随雁秦随雁。”

文诌诌的怪恶心。

“情随雁而来随雁而去能洒脱亦难掌握。”

“听起来不怎么吉祥。”

“我又没打算帮你取个好名随雁。”

这主子真爱自作主张枉顾别人的意愿便迳自唤起他所取的名宇想必我即使反对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所以我便放任他去叫了。

几天下来我竟也习惯“秦随雁”这个名字更习惯了扛下水家庄大大小小的杂事正事凭藉着水家庄以往的本业——靠水吃饭赚钱来养这另一个家。

“城镇居民以农为生割稻打谷、脱谷、碾米皆以人力或赖牛马但若以水推碓水碓足足可以节省十倍人力不仅水碓臼碾成效极佳就连以水推磨亦比牛力更胜三石这方法真妙!”金主笑咧了嘴直赞赏我花了三夜绘出的水碓设计图。

“不敢当。”

“若我出资在水家庄湖畔设置此种水制法的工具绝对可以赚进大笔银票!秦兄这方法你可得全交给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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