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怎么。”
“那就坐着休息下吧。”
俞适野推测对方是累了,拿出个木头马扎,放在温别玉身前,又抬起自己搭在浴缸上的另一只手,指尖斜斜夹着一个玻璃杯,里头剩点琥珀色的液体,是没有喝完的威士忌:“来,坐着休息下,和我一起吹吹风,看看星星。”
温别玉的脸有点青,可能是被风吹的。他无视了俞适野的小马扎,并站起身来,伸手进浴室,在墙上摸索了一下,按到窗帘的展开键,使收入墙体的窗帘再度滑出……
俞适野闪电反应,及时按在了另一个合拢键。
展开合拢,相互对峙,彼此僵持。
“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
“那就松手。”
“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冷吗?”
“一点也不。”
温别玉沉默了。他的双眼自动屏蔽了俞适野,目光就在浴缸的白瓷边沿来回扫视……片刻,他换了个话题。
“泡澡适合敷面膜,你要敷一片吗?我去帮你拿。”
虽然话题转得突兀,但建议戳中了俞适野的心,他欣然同意:“好,面膜就在浴室的柜子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敷?你可以去主卧的浴缸里,一边泡澡一边敷,那里没有落地窗,但可以放音乐和看电视。”
“听着挺好的,但是不用了。”温别玉礼貌地拒绝了俞适野的建议后,绕过浴缸,往浴室里走去。
趴在浴缸里的俞适野下巴点着水面,脑袋随温别玉的行动而行动,一路将人从室外看到了室内,看得温别玉都不能安心找东西了。
温别玉:“为什么一直看我?”
俞适野:“可能是因为其余的东西都没有你吸引人吧。”
温别玉:“……”
俞适野:“……”
俞适野奇道:“怎么不说话了?”
温别玉超冷淡:“无话可说。”
几句话后,温别玉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面膜,他拿着面膜走向俞适野,正要开口,俞适野直接拿手指指脸,示意温别玉将面膜贴到他脸上,要人伺候得理所当然。
别说,这样的俞适野反倒让温别玉习惯。
他用脚将刚才俞适野给他的小马扎勾到身前,坐下来,撕开外包装,从中取出一片黑得密不透风,绝不至于被人窥视的面膜,展开来往俞适野脸上贴。
两人凑得有点近。
温别玉的视线没法再向旁边转移,他直直地对上了俞适野的脸,看见俞适野之前扎在脑后的小揪揪已经散开,发尾被水沾湿,正紧贴在脖颈上,不时吐出一两粒水珠,这些水珠放肆地在俞适野的皮肤上滚动粘粘,爬过他的脖颈又来到肩膀,至于肩膀更下,没在金色的水中,看不见了。
温别玉的眼神一触水面,即刻收回,收回之后,又得停留在俞适野的脸上。
或许是真的有点热了,他的脸已经透出红晕,嘴唇更是染了莓果的汁液一样鲜艳,他趴在那里,合着眼,像一条慵懒休息、毫无防备的美人鱼。
温别玉手中的面膜贴上了俞适野的皮肤,冰凉凉的触感使对方一皱脸。他没有给俞适野适应的空间,手指紧跟着贴上去,滑过额头,滑过脸颊,滑过高挺的鼻梁。
还有嘴唇。
他一不小心碰到这里,只觉火焰在指尖尽情跳舞。
温别玉耐心细致地调整着,直至黑面膜服服帖帖,妥妥当当地照顾到这张脸上除了眼睛和嘴唇以外的任何一点皮肤之后,才收回手。
“好了。”温别玉收回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酒瓶,很礼貌地对面前任谁也看不出真容、哪怕出去裸奔也没有问题的黑脸怪说,“我走了,你继续。”
从浴室里出来之后,温别玉真的有点累,他回到主卧,冲了一个凉彻心扉的冷水澡后,准备上床好好睡一觉,结果刚走两步,就看见空荡荡的床,和铺在地上,皱巴巴,软塌塌,如同被人蹂躏过后的咸菜干的被子。
温别玉的内心,隐隐崩溃了……
***
另一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兼敷了个面膜,等俞适野再从浴缸里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浑身轻松。他哼着小曲,系着睡袍的袋子,才进卧室,就发现一直空荡荡的床上终于拥有了它本该拥有的东西,温别玉裹着自己的被子,睡在了床上。
俞适野愣了片刻,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胜利了的满足感。
他熄灭灯光,放轻脚步,在隐约的月色下,接近床铺,搬回被子,安安静静的睡了下去。
***
当太阳再度从东方升起,两人已经精神充沛地出了家门,继续工作了。
目前情况下,竞标的结果比较重要,俞适野先没忙着自己的一摊子事,而是先往金阳去了一趟,好好了解了下竞标评委会的事情。
这事倒不难,他进门没一会就得到了评委会的名单,这名单也没搞什么花头,一共七个人,四个专家,三个金阳天城内部的股东,专家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从专业的角度来做评估,而从专业角度来讲,俞适野相信温别玉不会输。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剩下的三个金阳股东了。
俞适野记住了这三个人的名字,开始逐一调查了解。
这一步也不算太难,俞适野很容易查到了三人中的两位喜好,他们一个偏好PPT,一个对演讲有要求,简而言之,只要做好PPT,练好演讲,他们就会被打动。
但容易调查,不代表结果就好。正因为这两位股东的喜好如此清纯不做作,俞适野这边能够知道,陈兴腾的小舅子,只会比他更早知道,更早准备。
这也就意味着,两方的起跑线,再度被拉平了。
俞适野微微郁闷,在吃下午茶的时间里同温别玉打电话:“……这两位的偏好基本是这样。谁都能打听到的消息没什么意思。现在的目标在最后一个评委上。怕就怕,我们这里没找到目标评委的弱点,对面找到了。”
温别玉:“尽人事就好。就算你找到了弱点,结果也不一定是我赢。”
“怎么可能,”俞适野干脆说,“你是天才。就算是不同的起跑线,你也未必会输。”
电话那头变得静默,是一道弦,在此时被拉长了,并不是真的没有声音,而是蕴藉着要奏出更响亮的腔调。
随后,温别玉嗤笑:“你对我倒是很有信心。但这话有点不走心。要我真是天才,你还找什么评委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