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笃定地概括着:“重男轻女,弟弟生活费,全是你妈贴的钱,你再贴你妈钱,对吧。”
于知乐缄默不答。
景胜呵了一声,舔舔上唇,继续:“你平时收入有多少啊,好,个人隐私嘛,我不问,不方便透露,那我来猜猜好了,你那面包房,就?算和你朋友五五分,一年下来也能拿到个上万吧。平常代驾,一千多单,一个女人,一千多单,可?以?的,”
他听不出是讥是赞地颔首:“可?以?给你颁个勤劳奖了。眼看着赚得也还成啊,小康总没问题吧。怎么?妈妈还在?给人当保姆,爸爸出去打工,你还拼死拼活地起早贪黑感动中?国呢。所以?我想,是你家欠着什么?债吧。”
女人的胸脯,重而长地起伏了一下,似在?压抑。
见她反应如此,景胜又歪回座椅,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来我说的没错,所以?我说你拉倒吧,拆了房子,拿上钱,把债还清,一身轻松,皆大欢喜。”
“给家里当什么?圣母啊,你顾得过来嘛,儿女难道不应该是拿来宝贝吗?”景胜肆无忌惮地,卖弄着他所能联想到的一切境况与词汇:“当然了,你们那破镇子更不需要你这样的圣母,你是真傻,也闲得慌。”
话音刚落,呲得一声重响,于知乐突然急刹,最后?停到了路边绿化带旁。
撑住扶手,惊魂未定,景胜高喊:“你搞什么?!”
于知乐静坐少倾,熄了火,把车钥匙丢回杯架里,冷若冰霜:“就?送你到这了。”
她一顿,似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五十?的纸钞,用一样的方式,放进去:“谢谢你的订餐。”
说完就?去开车门。
“喂!”
男人跟在?后?面喊。
“喂,你干嘛?!于知乐!”
女人已经离开轿车,很是决绝,在?车前窗后?面,景胜的目光,只能抓到她纤瘦的背影。
出去没几?步,手机在?震。
于知乐停下身,拿出来瞄了眼,她知道是谁,但也接了起来。无所谓,也无所畏。
“你他妈回来!”一听就?火气很大,非常大:“把我一个人扔车里干嘛?”
于知乐站在?原地,淡着脸,眼底散漫无光:“我开不了车了,你自己回去。”
她头痛欲裂,鼻头也有无法言说的酸楚。
他人能懂什么?,又能评价什么?,就?因为拥有优渥暖饱无灾无祸的处境,站立在?顺风顺水的人生至高点,就?能够对她这样的人评头论足了吗?
“老子喝了酒!”同?时响起的吼声,一句在?身后?,一句在?耳边:“你让我酒驾啊?!你担得起责任吗?”
女人平静地陈述:“这段路拐过去就?是你住的小区,中?间不会有交警。”
“假如有呢?”对面毛躁得气声都冒出来了。
“不可?能。”
几?年经验,她很确定。
“我没驾照。”景胜又说。
于知乐只认为,他在?病急乱投医,继续往前走。
对面更急了,在?电话里反复强调:“我真的没驾照,不骗你。就?你开不了车?我也开不了车,我就?在?车里等你,你不回来给我把这逼车开回去,我他妈就?在?这车里等一夜,等到明天?,明天?你还不来,我就?继续等,老子饭也不吃,死在?这。”
“……”
这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态度,一段死无赖到极致的台词,叫于知乐哭笑不得,终究长吁了口气,挂断电话,折了回来。
也是,再难受恼火,她也得把自己该做的工作?完成。
于知乐重新回到驾驶座,调档,发动车子。
景胜窝在?副驾上,面色冷峻,直勾勾瞪着她,一言不发,像在?跟她赌气。
好几?分钟,车内都一片死寂。
眼见着快到钟山广场,景胜才挪了挪身子,闷声道:“我真没驾照。”
“去年被交警查出来酒驾,吊销了。”
他平心静气,慢吞吞解释着:
“负责那块区域的,交通队大队长,我和他儿子高中?时候打过架,那人很记仇。”
“找不了人,说不清。”
“驾照就?飞了。”
“我一年没开车了。”
“我很忙的,认真工作?的男人,肯定也没功夫处理这事。”
“后?来都是宋至帮我开车,就?你见过的,那个宋助理。”
“以?前有小宋。”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语气里逐渐有了笑意,仿佛在?这一方狭小暗处,一点点儿燃起的零星火光:
“现在?有小于了。”
“所以?哎,于司机,你要对你的专属乘客负责,清楚了吧,”他勾唇一笑,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玩笑口气:“不然我真解雇你了,你跪着求我都没用。”
不知道为什么?,于知乐也没搞懂,听他这么?懒懒散散长篇大论了一番,却?让她刚刚积攒将崩的负面情绪在?顷刻间息鼓偃旗。
她想,也许是他的厚脸皮,成就?了这种魔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稍晚,谢谢大家的评论与地雷
挨个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