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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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一座大型的城市尤其是各国的都城通常拥有方圆数百里的广阔面积多达上千万的人口总量想要让如此巨大的古代城市正常运转就必须涉及到城内的交通系统。
倘若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连出一次城门都要赶上数天的路程难以跟城内的其他区域交流联系那么纵然这座巨型城市的边缘建起了高大的城墙将千万民众包围在其中也称不上好的居所。
城市是资源集中之地而交通决定物流物流能力会限制城市规模的上限同时交通能力的提升会给城市带来沟通和交易成本的下降而这一点本来就是城市形成的原始目的。
一座千万人口级的大都市每天消耗的物资难以计数远非城内地域可以充分供应需要外界源源不断地输入粮食方可维持普通人最基本的生存。
对于平民来说如果生活成本极高甚至有着饿死的风险又何必住在大城市之中呢?
因此对于这些大型城市来说其交通系统的设计和运作就显得尤为重要。如果城内的交通状况不理想不仅会影响到城市的经济和物资流通也会使得城市失去其作为资源集中地的意义。
像会稽城这样五百里见方的古代巨型城市为了解决交通上的难题由高阶修士强行调控了城中水流的速度令越人能够“以船为车以楫为马”正是其中一个相当典型的范例。
而作为一条没有额外服务的中型客船且速度得到了城中水流的无偿加持买“票”上船的价格自然远比一般的陆路交通要便宜得多。
实际上按照船舱里外均有悬挂的“标价牌”由于舫船的载客量颇快且正常情况下的驾驶并不比小船更加费力以每十里多计1枚小币来算单人的路费只有2+n枚小币。
从禹王宗庙边上的小型港湾到会稽城东郭门附近的富阳里大约一百二三十里的水程舫船一个多时辰的行驶仅需14小币的路费也算是相当实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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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佣了两名熟练的帮工在船头甲板处与舱内忙碌这条舫船的主人一位五十余岁年纪的老船家留着短须面目清癯长方形脸手里握着一根长约四丈的竹篙独自坐在舫船的右尾。
当雨势愈来愈大之时老船家向着她这边望了一眼不紧不慢地从边上的木架处取下了一件蓑衣披在身上然后抓起竹篙斜斜指向左尾相同的位置示意赵青可以使用这上面的雨具。
注意到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被雨水淋到的迹象见多识广的老船家也不甚惊讶双腿微曲地站了起来走起路来有些摇摆双手如同被岁月风化的枯木牢牢地紧握着那根船篙。
忽然间他将手中的长篙猛然穿刺而去扎入了双尾之间的水域中再以迅疾的动作回收、挑起挥舞的动作轻而落叶观其劲力运使的水平已然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老船家倏然使出竹篙挑刺的目标并非一般人想象中的河里大鱼而是一枚小巧轻薄的青铜戈币其孔洞被长篙的尖端处恰好穿过然后随着他手臂的一震飞起落在了身边的一只陶瓮之内。
也不知道在迅疾的水流之中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枚小戈币且被他有如提前预料到了一般及时地用竹篙挑起收集起来呢?
当老船家忽然起身又回坐之际他的襟袍微微上扬露出了老者先前就显出有些虚弱的腿部居然是一对由青铜打造的义肢隐隐透出了金黄色的冷硬光泽让人感到一种独特的坚毅。
现在看来老船家原本的身份应当是越国习流之师中的一员也就是专职的水兵且有过不浅的功绩才于战后得到了这种相当罕见的义肢补偿离开军伍之后化身成为了一位普通的船家。
“这段到富阳里的水程我乘船行过了好几十遍也算是一个老行家了。嘿这边我透露一个秘密你俩想要来听吗?”
“船家断腿处接上的‘腿形器’可不是国外受刖刑者勉强装上、仅能缓慢行走的那种而是与骨骼肌肉深入融合能够发挥出五六成劲力的‘植金骨’。”
“‘植金骨’?听说未臻阳劲第二关‘经络交变血气环流’的修为贸然在体内植入其他的器物极易出现严重的后果甚至有死亡的例子……这个‘老金腿’居然有这么高深的修为吗?”
“那是自然五年前小南巷的那场‘变道船赛’他可是取得了周围五千户人家中前十的次第而且还是在有伤残后患的情况下。”
“现在小豕子知道我为什么要多等一会工夫找到这家客舫再出行了吧?别家的船只又怎能轻易见识到这样的高手?”几名坐在一块的乘客压低声音交流着他们所知关于老船家的资料。
“唉!辞了这每天七十五枚小币的工作拖家带口前行富中大塘的地域只希望能被分配到一块好些的田地……”另一个朴实的农夫望着他那怀抱婴儿的妻子口中喃喃自语向着东皇公西王母连声祷告不止。
“你看角落里坐着的那人怎么服饰有些与众不同?”“不是说只跟我们会稽人的不同似乎连那边十来个外越人看上去也没有这样的风格。”“难道说?问问你阿父去……”
在大约五丈见方的船舱之内乘客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的人在闲聊有的人在打盹还有的人跟赵青一样正在惬意地欣赏着水道的美景。
他们或许是采办物资的商人或许是淳朴的农民或许是到处游历的文人侠士他们有着各自的故事和经历却在这个简单的船上相遇。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属于会稽城之内中大型船只上随处可见的情况但特别引起赵青注意的是此次舫船内七十多名乘客中的半数都携带着沉重的行李乃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之人。
众所周知越王勾践当前正在推行“人人有私畦”的好农之政旨在将曾遭遇过上古大洪水后沦为《禹贡》中“下下等”扬州之地如今海侵彻底退去的山会平原重新发展成为沃饶的水田区域。
在历经战乱之后勾践深感越国核心地域的主要产粮地也就是会稽南部山区一带原有十二三亿亩的田数不足大多数人过着“随陵陆而耕种逐禽鹿而给食”的耕种、渔猎并举的生活难以支撑起国家崛起的动力无法出现物阜民殷的盛况。
因此他和文种在下令大规模扩建从会稽城东西部延伸而出的山阴水道、山阴陆道之际亦规划出了于会稽山麓以北东西两江之间的大片区域用来兴建水利工程开垦农业良田。
在多个大型工程之中“富中大塘”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其初期规划就高达20亿亩的惊人面积预计可在十年间开垦出约14亿亩的水田令越国农业生产的重心开始由山丘向平原水网地带转移。
“食土不均地之不修”每一户迁徙到富中大塘所在的贫民均可无偿得授户均百亩的义田为越国实力的增长作出贡献产出大量粮食供应给整片山会平原提高人口的承载量从而实现良性的循环。
“太古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各安其居乐其宫室服事信上上下交信地移民在。今之世上治不平民治不和百姓不安其居不乐其宫;老疾用财壮狡用力于兹民游;薄事贪食于兹民忧。”
国家治理得不好平民没有地耕种就会成为居无定所、到处游荡的“游民”这些人对于本国的忠诚度相当有限哪个地方的生活条件更好就更愿意迁徙过来。
而由于越国总人口在昔年战乱中损耗不少勾践亦有相关向外地迁徒民众入越的政策对“入籍”的外国人一视同仁同样也分发田地再考虑到越国长时间因休养生息而处于零田赋的状态;
纵使放眼九州四海亦是游民最佳的迁徙选择以至于“东夷、西夷、姑蔑、句吴四方之民皆闻越地之多食政薄而好信乃波往归之越地乃大多人”。
东边海域上的土着西边越楚交界附近的外越人南方原来就是于越属国的姑蔑也就算了但最后的“句吴”指的实际上是越国现在所臣服的“上国”吴国却有些难办了。
好端端的上国子民抛下了吴王夫差治下号称当世第一强国的富饶吴地专门跑到了越国来这无疑证明了夫差连年征战、大搞军事工程下民心的流失。
本国的生活条件赶超了大国的水平正常来说这应当是一件提振越人自信心的好事但关键的问题在于迁徙而来的句吴人依然是跟越人之间有着国仇家恨的敌人。
而此次舫船上的乘客在几个年轻人暗地里质疑并得到老年人肯定之后四名衣饰带有吴地风格的中年人隐隐被人给孤立在了船舱内的一角时不时受到越人假作抽拔兵刃的恐吓。
离开吴国迁徙到越国来一路上被人们以异样的眼神看待着这四位中年人或许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漠与排斥他们尽量地缩在角落里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然而忍受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屈辱吴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其中三名体格健壮者从包裹里主动取起了他们携带着的吴钩毫不掩饰地放在了身上最易抽刃而出的位置。
这种挑衅性的动作瞬间使得原本就紧张的船上气氛愈发紧绷双方均呈现出剑拔弩张的姿态令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