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则是拥着绿珠,眼神深邃起来,今日金谷园怕是招灾了。
“这木盒……”卫玠的声音很是缓慢,“之内有一鱼鳔,这鱼鳔之上用麻绳拴住,怕是灌了一些东西。而这木盒底下,微黑的是蜘蛛,还有有些变形的铁针,而这铁针之外……”
卫玠将木盒底朝下,露出旁边的一处机关,指给众人看。
“这铁针之外有一处联动机关,这联动机关可让这木盒打开之时,这铁针刺入鱼鳔之内。方才的火是绿色的,是为鬼火,而这鬼火又名磷火,它有一妙处……”卫玠顿了顿,扬起好看的笑意,“便是燃烧仅需石灰伴随水的热度便可燃起。众人都是知晓……”
卫玠的话让贾芙越发的不安起来,“七月以木盒养蜘蛛,蜘蛛之下有白色石灰和黄色细沙,以保证盒子干燥。这磷跟石灰同为白色,若是混在一起,怕是人也看不出。若是在上放入鱼鳔,鱼鳔以铜针灌水而入,怕是……木盒打开便是森森鬼火,便是恰到好处了。只是……”
卫玠蓄意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这木盒如此精巧,怕是集合了墨家机关术和吕氏春秋的精髓,是当朝大匠所致。这大匠有一习惯,喜欢在所作之物的东南角放一个梨花印子,而这盒子恰好也有……”
贾谧猛地看向贾芙,贾芙惭愧的低下头。
这个蠢笨如猪的贾芙!
但是又能如何?
贾芙闯祸,可终究是他的妹子,他必然要袒护。
“所以……这木盒并非乐家所有?”司马遹恍然大悟的说道。
“正是。乐大人素来清雅而又廉洁,如何有这财力有此奇巧之物?”司马颖笑着说起来,“看来叔宝所言不虚。”
乐广眼睛之中闪过赞许,乐凯僵硬的身子终是缓了下来,扭过头去,对乐肇点点头,乐谟则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卫玠。唯有乐霜咬了咬嘴唇,既开心又难过。
乐霖恍然大悟的看着卫玠,原来卫玠口才竟是如此厉害。
怪不得……是当世的少年英才,果然玄谈的高手。
“若是在下没猜错,用此拙劣手段来逗弄乐家女郎的怕也是一位女郎。只是这位女郎不过是小孩心性,玩闹一二罢了,并不值得当了真。”卫玠轻笑出声。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贾谧当下扬唇,“叔宝所言倒是有趣,有此财力,又跟乐家女郎仇怨甚深的怕是舍妹了。只是舍妹当真值得用如此手段来抒发心中怒气?”
贾谧的话让众人皱起眉来,只听贾谧继续说下去,“这若是存心报复,必然一击即中,让乐家女郎百口莫辩才是。但这计谋也要有退路,万一暴露,也要有圆谎之法。显然如此拙劣的陷害手法,太过幼稚,若是舍妹来用,怕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可是?”
贾谧将贾芙捧得如此之高,卫玠却没有出言打压,仅仅是明了的点头。
“原是叔宝多想了,只是这木盒的插曲着实让人心中不悦了几分。到底,若是没有人知鬼火如何灭,怕是这毁尸灭迹的木盒真成了无证之证,而乐家女郎届时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卫玠轻叹一口气。
这话让贾谧眼睛眯起,很好,宣战了吗?
司马遹自然还在恼怒贾谧带走王景风的事情,立刻插嘴道:“叔宝,这是是非非,真真切切,金谷园内的诸位自有分明,有些话不要说太明的好。”
“怎么?太子殿下,还没问当事人,便是盖棺定论?”贾谧丝毫不肯谦让半分。
“叔宝没有指名道姓,如何是盖棺定论?”司马遹显然也不肯退让。
石崇脸色乌黑,他握住绿珠的肩头,将她握痛了一些。
“没有指名道姓?呵……这里除了舍妹跟乐家女郎有了些许龃龉,还有谁跟乐家女郎有恩怨?这不是直指又是哪般?太子殿下,莫要因为叔宝是你的太子冼马,就袒护了去。”贾谧看着卫玠,眼神带上了狠厉。
“孤的臣子,孤不护着,谁护着?”司马遹挺直腰板,带着储君该有的模样。
“哦?太子殿下,您这是授意你手下的臣子蓄意泼脏水给舍妹?”贾谧的眼睛带上了煞气,“月前,太子殿下数次下帖与贾后,求娶舍妹的事情,怕不是真心所为吧?”
贾谧将贾芙推到众人面前,而贾芙错愕的看着贾谧,这件事她怎么一无所知?
难怪叔宝总是拒人千里之外,莫不是太子求娶,他不好横插吗?
“所以?”司马遹已然不想与贾家结姻。
“若是太子殿下真心所为,自然是用了心,也自然对舍妹升起了怜惜之情。如今这叔宝口口声声指责舍妹的不是,你却字字逼人,将舍妹的名声尽数撕毁,这般夫婿,当真值得托付?呵?”贾谧也因着今日看到司马遹跟王景风的亲密动了气,如今见到司马遹丝毫不心疼妹子,更是怒火中烧。
“长渊大胆,怎可如此跟太子殿下这般语气?”本是看好戏的司马伦站了起来。
在这金谷园内,他是辈分最高的人了。
“赵王……您是前辈,长渊不敢,只是太子如此逼人,难道不许他人说出心中所想?”贾谧看向司马伦,“又或者,你希望贾家的女郎嫁入皇家,仅仅是联姻,却求不得半分幸福?”
“长渊,你这般说,到底是何意?”司马颖插上话,语气不佳,“赵王是我等太叔祖,你怎可如此无礼?”
“无礼?在下的舍妹被人脏水尽泼,犹如木屐底下的烂泥,任人践踏。我这做人长兄的却是袒护不得了吗?又或者,这胡言乱语的叔宝,他这个始作俑者无错,反而是我这平白受冤枉的贾家万般不是?天下哪有这般道理?”贾谧将视线转向卫玠,他今日就抓住软柿子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