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除了大年初一给自己放了假,初二一早,?再度拉南月到公主府中练武。
南月的《太阴》内力练到了第四诀,按照江湖武功等级来?,她差不多是八品偏下,仍然处于底层。不南月?就不适合外功功法,无名又不愿意她走肃杀道,能够靠内力强身健体已经足够了。
除此,南月的轻功有进步,她基?能在前五个梅花桩轻盈的跳跃,虽然速度还远远及不无名,但已经比不武功的普通人快许多。南月自己在南府中偷偷尝试,她已经可以轻巧地翻低矮的小竹林,不要想飞檐走壁还有些困难。
南月在梅花桩冥想的同时,无名?站在她对面练刀练剑。
浑厚的内力激荡而出,每一刀每一剑,都在满是雪尘的练武场中划出一道肃杀光影。
忽然天空中落下一丝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飘落,转眼整个长京都弥漫起风雪。
无名最后在空中划出一剑,漫天风雪翻涌一瞬,又随着她短剑归鞘的动?归平静。无名脚尖点地,飞身将南月抱下梅花桩,?屋内奔去。
一推开房门,屋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南月从冥想中醒来,懵懵地眨眨眼。
“下雪了。”无名轻声解释道。
“哦……”南月软绵绵道。
人抱在一起烤着暖洋洋的炉火,小声聊着天。
南月偶尔不经意地抬头,唇角似是不小心擦无名的下巴或是侧脸,带来一阵勾人的麻痒感。无名次次都觉得心悸,可偏偏南月睁着双清澈无比的大眼睛,无邪地?着她。
无名不得不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继续柔声和她说着话。
又一次对视后,南月突然大胆地抬起手,暖和的小手摸?无名的脸颊:“无名,你的脸好烫。”
“是吗?好像是有些热。”无名声音压得有些低,她?能地舔舔唇角,起身推开窗子。
冷风扑面而来。
无名双手撑着下巴趴在窗边,南月凑来,姿势和她一模一样,一起?窗外大雪纷飞。
风雪迷人眼。
唐池雨仍然一个人在演武场,一次又一次地劈开雪雾,撩起被埋在雪下的沙尘。
唐池雨已经不言不语在演武场中呆了快一整日。
南月关切地眨眨眼:“无名,七殿下她是不是心?不太好?”
“好像是。”无名皱起眉头,揉揉南月的脑袋,翻窗冲?风雪中,“在房间里等我,我去??她。”
无名快步掠到演武场中,拔刀对唐池雨的□□。
尖利的金属碰撞声划破长空。
一招后,唐池雨落败,长戟杵着地面,低头微微喘着粗气。
无名挑眉:“今天怎么了?”
唐池雨脑袋垂下,没有说话。
她已经在演武场中呆了一午,嘴唇却仍是苍白的,脖颈边没有一丝汗。现在她停下动,无名清晰地?见,她身体正冷得发抖。
“冷?”无名问。
唐池雨迟疑着点点头。
“就进屋里去烤烤火。”无名领着唐池雨进屋,南月默契地关窗,抱了一床厚厚的被子来。
唐池雨裹在被子中,坐在火边缩成一团,不断喘着气。
无名抱着南月坐在对面,唐池雨不说话,她们?不出声。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知不觉地搅在了一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呆在一块的时候,这种细微的肌肤接触,就成了潜意识里的习惯。
唐池雨盯着炭火发了好一呆,身体终于不再颤抖,她抬头呼出一口气,闷闷道:“……我在想,父皇他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唐池雨前天在王府中都还好好的,今天一早?绪就不对劲,以是昨天发生了什么?秦王既然趁着年节,想将无名嫁去楼兰,就定想办法让唐池雨留在京中。
无名皱眉问:“陛下昨天和你说什么了吗?”
“我……”唐池雨脸颊微微嘟起,她正想要开口,一抬眸正好?见无名和南月牵在一起的手指,脑海里冒起一股酸味,微凉的心绪被冲淡许多。
唐池雨抬起只手,在火前烤了烤,咕哝道:“……没什么。”
既然唐池雨不愿说,无名?没有多问,她伸出手,重重拍了拍唐池雨肩头。
……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
夜间妖风四起,长京城中四处都是恐怖的呼啸声。
无名趴在窗边,眯着眼?外边树木被风吹得弯了腰,雪花疯了似的往窗内涌,人工湖中冰层破开,有水花翻涌不停。虽然原文对这一夜的异象描述十分详细,但真正?见眼前景象时,无名仍觉得心中震撼。
原文中这一夜,长京城内妖风大,秦王大病不起。
秦历十六年元宵,是秦?朝堂局势的一大转折点。
无名眯着眼?了,终于缩?房间里,反手关窗子,落了一地的雪花缓缓融化。
另一边,南府。
南月在房间中认真读着书,没有理外边恐怖的声响。直至深夜,她才将书藏?枕头下的隔间里,抬手一点,轻而易举灭了烛火。
外边风声仍在呼啸。
南月钻进被窝里,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世的今天,外边似乎是这奇怪的天气,然后……宫里好像出了些事。不南月一世,?乎完全被桎梏在这小院子中,就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嗷……”南月翻身打个哈欠,不再多想。
皇宫中。
秦王寝宫,窗外风声呼啸不停,烛光将树影照得影影绰绰,犹如鬼影。
殿内的安神香不知什么时候熄了。
秦王在睡梦中面色发白,额头青筋暴起,身体不断抽搐。忽然他猛地坐起,?见外边摇晃树影后,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恐惧:“父皇我错了……您别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啊——!”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老太监慌忙来安抚,可秦王始终抱着脑袋缩在床脚,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不是我”。
秦王原?就斑驳的头发,竟是只剩下一片灰白。
老太监心中幽幽叹了口气。
翌日。
晨光熹微,长京城中一片狼藉,未枯萎的草木七歪八倒,白雪不规整地散落一地。诸位大臣到了皇宫门口,里边才传来今日不早朝的消息,随即?位皇子、公主依次进宫见秦王。就连大伤初愈的六皇子,都拄着拐杖,被下人扶进宫里。
官员们虽然明着不说,但四下对对眼神,心里就有了个数。这宫里……怕是出事了,恐怕接下来?是六皇子与太子相争的关键时期。
朝堂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不得安生咯。
……
傍晚时分,唐正则和唐池雨终于从宫中离开,策马一同到了王府中。
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无名迎去:“怎么样了?”
三人并肩而行,大师父走在中间,重重叹了口气:“不太妙。”
“父皇他如今仍是昏迷不醒,可御医说……”大师父声音压低一些,眸中竟真切地闪一丝悲怆,“御医没有明说,可我们都听得懂,父皇他大抵是油灯枯竭了……”
大师父知晓秦王冷血的性子,可他生性纯善悲悯,为人宽厚,此时的悲怆是发自内心。
大师父尚且如此,更何况唐池雨。她虽前些天察觉到秦王并非想象中般慈爱,但很快就将其压在心底,今日亲眼?见床昏迷不醒、脸色惨白、一夜白头的父皇,再听见御医的话,更觉得心中难受。
无名轻叹口气,安抚道:“放心,陛下他……不么快。”
无名下意识想说“陛下他洪福齐天”这类客套话,但?见面前人如出一辙的沉重表?,终还是撤去面具,用最简单的话语说了出来。
况且无名说的是实话,原文中,秦王的确还有三年好活……不是大部分时间都趴在床奄奄一息,神志不清的种。
三人无声地在湖中亭里坐了,吹着夹杂冰渣子的凉风。
大师父望着湖面发呆许久,终于缓缓发话:“小七,你去帮我将宇文叫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唐池雨愣了愣,点头应下。
湖中亭里只剩下无名和大师父二人。
无名?着唐池雨越走越远的背影,眼皮微微挑了挑,主动问道:“朝中局势如何?”
大师父支走唐池雨,无非就是要单独和她聊这些事。
“如今父皇昏迷不醒,自是太子当朝。”大师父声音很轻,“可父皇一旦醒来,若届时他仍不能朝,依他的性子,恐怕一意孤行让小六代替太子的位置。”
“大师父,您先前不是说,唐炙他虽然疯癫了些,可在大事仍然是拎得清的吗?如今你担心个什么?”无名挑眉问。
“我以前的确这般劝说自己,可是年节天,他……”大师父声音突然止住。
年节天,唐炙突然发酒疯?无名表白,唐正则这个做师父的,又如何能再说服自己?
无名双手搁在桌,懒散垫着下巴,叹道:“可是要你,你又不敢,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我实在是不明白,大师父,你究竟是在怕什么?”
“怕秦王?还是怕唐炙?还是别的什么?”
大师父低下头,沉默了。
无名打个哈欠,轻道:“好啦,大师父,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愿意去争,刚才只是开个玩。”
她坐直身子,容一下变得妖冶起来:“我和二师父已经商讨了,年时间,布局杀唐炙。到时候只要太子不死,秦王就不得不将位置传给他,我们一家?可安心退出京城,游山玩水的快活日子去。”
大师父眉头紧皱:“年时间,可父皇若是撑不到么久,太子一党若是撑不到么久,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