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走后,李薇闲极无聊,玩儿?子玩到八点,儿?子去碎觉了,她又不能睡,干坐着演脑内小剧场。脑内中由她扇下小翅膀,在整个世界刮起阵大旋风,影响了整个近代史的脑补真的太爽了!
首先大清开动对外侵略战争积累财富,这?个怎么着也要花上一个世纪(?),至少五十年打底。等她七八十岁的时候,再倡导下资本主义萌芽,手工业的发达,女性的觉醒神马的。然后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脑补太美,等四爷叫苏培盛回来说让她先睡时,她还没有回神,顿了一下才说:“……哦,那请万岁小心身体,不要太辛苦了。”
也就是说,四爷和傅敏、顾俨他们今晚又要通宵了。
她也没办法,四爷的性格以前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要马上去做,做了就要马上出?结果。他虽然会忍耐,忍性坚强,但现在真没什么可以叫他忍的了。当没人压在他的头顶,他可不是就能做工作狂做个痛快了?
躺到床帐里时,她迷迷糊糊的想。四爷虽然很累,可他累得很有成就感,满足又高兴。而不得不在他手上干活的傅敏等人可就惨了,他们才是最需要同情的人。
养心殿内,四爷叫大家休息一下,傅敏就出?去散步了,顾俨也在对着窗外看月亮,戴铎叫人煮浓茶来,要泡得浓一点。
四爷靠在椅上,苏培盛回来后过来传话,他问?:“你李主子怎么说?”
苏培盛道:“李主子道请万岁爷小心身体,不要太辛苦。”
“嗯。”四爷点点头,想起他过来时素素的神色满是不赞同,接着问?:“你看你李主子神色如何?”
苏培盛看着四爷的表情,斟酌着说:“依奴才看,李主子貌似是……不大高兴……奴才去回话时,好半天都没开口。”
四爷的面色不禁柔和了下来,他轻轻笑了笑,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趟拳,看差不多快到子时了,吩咐苏培盛:“去准备夜宵吧,再把他们几个都叫进来。”
苏培盛一面去吩咐人传夜宵,一面亲自去外面找傅敏。
几人匆匆回来,见四爷刚才还黑得滴水的脸上此?时却透出?一抹笑意,对他们道:“都过来,吃饱了再干活儿?。”桌上早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夜宵。
几人面面相?觑,俱谢恩上前,团团坐下。
四爷亲自拿了个羊奶饽饽递给傅敏:“辛苦爱卿了。”
戴铎在一旁眼都红了,他猜皇上这?是礼贤下士,便不等侍膳太监动手,自己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道:“好吃,奴才早就饿了。”
四爷笑道:“都吃,都吃。”
用?过夜宵,几人对着户部的账册又是一阵叹气。施恩施恩,施的就是银子。四爷的原意是打算年幼的兄弟们像十五和十六都放出?宫去,这?样看着是花钱了,但事实上养在宫里更花钱。老子养儿?子,给多少吃喝都行。哥哥养弟弟,就跟后娘养继子,冻了、饿了、瘦了都要落埋怨。
后宫里这?一群还好说,给个虚衔就打发了。外面的却不好糊弄。
戴铎转了下眼珠子,试探道:“国库欠银,江南曹、孙、李三家才是大头……”就是不知道先帝刚刚去了,皇上肯不肯拿先帝老臣开刀了。
办了,肯定免不了被骂。
顾俨马上说:“不行,至少要等三年。”
三年不改父道,皇上三年后也能站稳脚根,朝中也会有几个亲信臣子,肯替皇上办差说话了。
几人边商量边干活,一直到窗外金星闪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这?时,养心殿前听到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顾俨等人听到动静都以为是早起的宫人在清扫宫道,并不在意。
四爷却眉头一紧:“苏培盛,去问?问?外头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快去快回,道外面是挪宫的小宫人。
从西六宫往东六宫搬,沿着养心殿后头这?条路走,再经?过隆福门绕御花园。顾俨等人一想就明白了,前两?日皇上已经?下旨了,他们搬走后宫殿还要经?过一番修整才能住人,时间实在有些?紧。
怪不得天不亮就开始搬了。
四爷却道:“难道要他们这?么吵人吵上几天?叫他们绕路。”
苏培盛赶紧再去传话,再叫人去永寿宫、雨花阁和春禧殿那里拦着人,遇上了就叫他们调头回去。至于?怎么绕路,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不一会儿?,养心殿周围就没那么吵闹了,相?反安静得吓人。殿里殿外侍候的人都屏息静气,脚下都放轻了。
果然皇上的心情还是不好啊……
东五间里,李薇起身时还觉得奇怪,怎么玉瓶等人跟踩太空漫步似的?放个茶碗都悄无声?息。
玉瓶怯怯道:“今天早上有人从咱们殿门口经?过,太吵搅了万岁的清静,听说万岁发了好大的火。”
好大的火。
也不是不能想像。四爷生气时拿太监撒气也不是第一回了,可能这?次是别?人撞枪口上了吧。
“幸好,怪不得今早睡了个好觉。”李薇故意这?么说,算是替玉瓶她们宽宽心。早上大概四点多的时候吧,她听到一墙之隔的外面路上确实有很多脚步声?,还有板车的声?音。虽然细小,但因为太静,反而能听得很清楚。
玉瓶果然松了口气:“真是如此?,都怪他们动静太大了。”
对她们来说,主子们发无名火最可怕。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烧到他们身上了。会因为门外太吵发火,也有可能因为茶太烫、不会说话、看你心烦等理由招来一顿打骂。
如果门外真的太吵那就没那么可怕了。
“大概是宫里太陌生,休息得不好。外头有一点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李薇说的并不是假话,比起在府里或圆明园,这?里的人真的太多了。
主子们虽然不多,但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很多,其实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冗员过多大概是宫里的一大问?题。
就说那天给她量尺寸裁衣,来三五个就够了,顶多叫几个人帮着抬箱子。结果一口气来了小三十。
玉瓶听了也说:“对啊,人真的很多,我们住的都变挤了。不过以前也这?样,在府里住得久了都不习惯了。”
说起来也是。她以前还跟宋氏、武氏住对门呢。
李薇想起以前也笑了。那时真是太青涩了。
弘昤起来拉过尿过吃过奶,奶娘就抱他出?去转一圈。李薇叫奶娘看好他,看着弘昤身后跟着十几个人出?去了。
奶娘、嬷嬷、宫女、太监。在府里那一群还不算,进宫后大概因为成了皇阿哥,四爷又给弘昐加了人手。
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就在二十几个人日夜跟着,还都各有各的活儿?干,现在叫李薇立刻说裁了哪几个用?不上的,她都要想一想。
什么事要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马上就能办就太轻松了。
送走弘昤后,她叫赵全保去前面看机会问?问?苏培盛,看四爷要不要回来休息下。
她在屋里带着玉瓶准备四爷回来休息要用?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赵全保直接跟着四爷回来了。
他进屋时,李薇看他的脸色在光下都发青,赶紧侍候他用?了一碗米粥,洗漱后换了衣服躺下睡觉,几乎是刚挨着枕头就听到他绵长的呼吸了。
李薇叫人在殿前、殿后、屋外都守着,不许有一点声?音打扰他睡觉。
累极的时候睡眠质量如果好,也能睡一个好觉的。但如果此?时睡不好,起来后会头欲裂,严重时还会恶心一整天,干什么都干不好。
——来自大学时熬夜写论文的李薇。
她就坐在外间的榻上陪着他,玉瓶几人都被她撵出?去了。他要喝个茶要个水,这?她都能干。
隔着一道雕花门和一面屏风,她听着他沉重绵长的呼吸有点心疼、心酸。
她对他现在面临的困境无能为力?,除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外,什么也办不到。
她轻轻叹了口气,突然听到屏风后他的呼吸顿了下,吓得她一惊,以为把他吵醒了。屏息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好像是动了下,呼吸声?又变平缓了。
她这?才放了心。
此?时,玉瓶从外面悄悄掀帘子进来,一脸为难的伏在她的耳边说:“主子,永和宫请您过去陪着说话。”
李薇示意她先别?说,两?人轻手轻脚走到外面,她才问?:“怎么回事?”
事情其实很简单。搬宫是大事,但也不必宜妃这?一级的主子们亲自去动手收拾细软抬箱子。宜妃和荣妃都是嫌搬家太闹腾了,就全避到永和宫去了。有吃有喝有人招待,德妃又是个好说话的(李薇脑补),这?多轻松啊。
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好像是想见见李薇,德妃招架不住(李薇脑补),就叫人来请李薇过去了。
她要是下午叫,四爷正在前殿干活,她肯定不介意去永和宫帮德妃一把(脑补),但现在不行。四爷正睡着呢,叫她走肯定不行。她还打算要是弘昤玩得太早回来,叫人带他去额尔赫那里溜一圈呢。
“就说我这?会儿?不得空,等闲了必定去给娘娘赔罪。”她这?么说,打发了玉瓶就转头回去了。
来请她的自然也不是德妃或方姑姑,养心殿现在是皇上议政的地方,来的是永和宫大总管,于?太监。
他来找的也不是玉瓶,而是先找苏培盛,苏培盛喊来赵全保,赵全保听了后去给玉瓶说,这?才递到李薇跟前。
玉瓶去后,赵全保就在这?里陪着。苏培盛早就闪人了,他是侍候皇上滴,没空陪人说话。留在这?里的是陈福。
于?太监被人称一声?爷爷已经?有半辈子了,早在康熙二十年他就当上爷爷了。那时他才三十岁出?头呢。现在看起来年纪也真像赵全保的爷爷,个头略低,倒八字的眉,三角眼,天生一张笑脸。这?会儿?看赵全保就跟看自己大孙子似的,别?提多慈祥了。
赵全保跟这?种老油条比就差别?了,笑得虽然谄媚,就少了那么一股亲热劲。他什么时候见了于?太监这?种能笑和跟人亲孙子见亲爷爷似的就算出?师了。
赵全保心里叹这?个个都是人精啊。
于?太监笑道:“唉,老了,如今是你们年轻人出?头的时候了。小全保要是不嫌你于?爷爷托大,就认个干爹吧?”
从来只有人求着于?太监认干爹的,没见过他缠着人要认干儿?子的。
赵全保也不客气,麻利的跪下磕了个头,喊了声?干爹。
“好,好。”于?太监一点都不认生,扶起他就塞给他一个荷包,特?别?亲热的眨眨眼:“留着回屋再看。”
陈福在一旁轻声?叹,一脸感动:“真是父慈子孝啊。”
等玉瓶在那边叫,赵全保离了新?认的干爹过去,陈福才对于?太监说:“于?爷爷真是下手快啊,一手就捞这?么大一儿?子。”
于?太监笑眯眯的:“羡慕吧?”跟着叹气,“我要不是下手快,这?李娘娘身边的人也轮不到我来巴结了。”先帝一去,后宫跟着变了天。他靠着永和宫耍了半辈子的威风了,可不想就这?么掉下去。
趁着李娘娘刚进宫,身边的人还没站稳,他们需要他这?熟知后宫的老油子,他也需要李娘娘的人的势。两?下各取所需,多好。
现在是李娘娘住在养心殿,皇上的眼皮底下。叫人生生是够不着。等她搬进永寿宫之后,那扑上去的人就多了。他不占这?个先,日后连喝汤的份都没了。
等赵全保回来说主子这?会儿?过不去,于?太监也一点没有差事没办成的不快。
“在主子跟前办差当心,日后多来瞧瞧你干爹。”于?太监疼爱的拍拍赵全保,痛快走了。
赵全保亲亲热热的把新?干爹送到殿外才回来,陈福对他笑笑,转身走了。赵全保心中轻嗤,这?是觉得他抱大腿了?他不自觉的摸了下脸皮,笑着想当太监还要什么脸呢?祖宗都不要了。
中午一点,四爷才睡醒了。
她在外屋听到动静,进去就看他正在下床。她赶紧上前按住他:“别?着急起来,多坐一会儿?。”她以前熬夜久了睡醒起来都会头晕低血糖。
四爷笑:“好,都听你的。”说罢乖乖的坐回去。
叫人打来热水,李薇侍候他就在床上洗脸漱口,再问?他饿不饿?
四爷认真感觉了下,摇头:“一点都不饿。”
然后就看到素素的脸黑了。
他一下子就笑了。
李薇心道你笑个毛啊,照你这?么熬下去,不出?两?年就该你的对家笑了,肯定会笑死了。
她叫人端午膳上来,还是稠糊糊的大米粥,旁边摆着几样清炒时令蔬菜,还有咸鸭蛋、蒸蛋羹、小咸菜等下粥菜。
她还叫人偷偷从府里夹带了一小罐牛肉松进来。
四爷掀开旁边小盖盅的盖子,以为是什么蒸菜呢,没想到居然是肉松。
看素素,紧张中带着期待。
他把盖子重新?盖好,默默喝完粥起来。
李薇不免有些?沮丧。四爷把膳桌上的东西都吃得七七八八,唯独没动肉松。她不是不知道居丧不能吃这?个,但是他累成这?个样子,只吃素食是肯定不够的。
四爷去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看她这?样就拉着她坐下,轻声?道:“朕知道,你是担心朕。但朕并不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