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雨试探地问了一句,“去北京过年?”
“不是,年前?能?赶回来,今年在家里过年。”
陈天雨悄悄松口气?,又问,“那?你店里的生意怎么办,听温凯说你今年追加了两次包装箱印刷了。”生意这么好,温凯都在自己面前?提起好几次,想来讨教大哥的生意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开的。
“不是还有你吗?没事的话会去帮我守着点。”
陈天雨立刻瞪着眼睛抗议说,“我这里也很忙的。”
陈安修的食指在柜台上扣扣说,“刚才谁说我是亲大哥的。”
陈天雨表情扭曲地被噎死了,他就说大哥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原来还有这茬在等着他,他恨不得扇自己的嘴两巴掌,让你嘴欠,让你没事找事。
陈安修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他,毫无兄弟之?情地拍拍弟弟的肩膀,过去和徐彤彤打个招呼,带着孙晓走人了。
路上孙晓不无羡慕地说,“陈二哥好运气?,女?朋友漂亮还有钱。”
漂亮是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但是有钱?“你怎么看出来有钱的?”
“你看到她肩上背着的那?个粉色小包没,乐韵有个一模一样的,我陪她去买的,我记得很清楚,仿的那?个就要五千多,真的好像要两三万,徐彤彤那?个好像是真的。”仿的都快把他肉疼死了,他一辈子都记得,包比手巴掌大不了多少,有根金属链子,包外侧有个显眼的交叉标志,就这么一丁点的东西就要五千,他买个大行李箱只要二百。
陈安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其?实对此,他屁都不懂,不过他总觉得这个徐彤彤哪里有点不对,活泼点也没什么错,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呢?也可能?是他多想了,望望自己喜欢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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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修和孙晓两人回到镇上的时候,陈爸爸他们的红薯粉已经磨好,正在建材店里用细筛子滤渣,地上的大笸箩里已经有不少精细的红薯面,陈安修听爸爸说过,以前?他们在村里做粉条的时候,都是把地瓜切碎了,然后放到磨盘上磨,磨出来的汁水要一遍遍的滤,渣子少了,做出来的粉条口感才会好,现在就方便多了,直接打成红薯粉再筛就行,再讲究点的还可以用水洗,来回多冲几遍,待沉淀后,倒掉上面的水,沉在最盆底下?的就是纯正的粉了。
筛出来的红薯粉也不是都用来做粉条,陈爸爸会留下?一些做粉皮,冬天做粉皮是最好的,主要是家家都点着炉子方便,炒菜的锅子装水放在炉子上,水上面再放个干净点的不锈钢盆子,等锅子里的水沸了,盆子也热了,就把打好的糊糊在水盆里浇上一层,等面皮成形了,剥下?来,扔到冷水里了,一个粉皮就好了,想吃厚点的做厚点,想薄点的就做薄点的,随自己口味喜欢。不过这样出来的粉皮还是软的,要想成为市面上卖的那?种硬粉皮,还要晒很久。
但软也有软的好处,拌凉菜和炒着吃味道都是非常不错的,粉皮做起来简单,陈安修也能?上手,他做好后,给小饭馆里的三爷爷他们送去一些尝尝味道,中午陈爸爸就切了点黄瓜,木耳和胡萝卜丝,搁上点油盐酱醋酸泥和芝麻酱凉拌了一个,另一个是用肉丝炒的,里面还放了辣椒,滑溜溜的,又辣又爽。陈妈妈中午抱着冒冒过来,用水涮过,连冒冒都有滋有味地吃了两口。
做粉条需要的人手多,陈爸爸他们约好的是明天做,两口大铁锅就支在隔壁窗帘店院里,窗帘店的院子里冬天没什么东西,放两口大锅绰绰有余。陈爸爸吃过午饭后去帮着搭了两个临时的锅台,下?午主要就是和陈妈妈在建材店里筛粉和洗粉,半下?午的还来个送摇钱树和灶神?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来送卖木板年画的,年画上是灶神?和摇钱树,但大家都不这么说,来卖的叫送,买的叫做请,一进门会问,“要请财神?吗?”请财神?,请灶神?,请摇钱树,请门神?。这些年画是秋里镇上每当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张贴的,也不知道那?一辈子传下?来的习俗,年画倒是不贵,两块钱一大张。每年腊月十五过后,都会有些老头老太太挎着个篮子上门来,年画都是卷着的,裹在包袱皮里,篮子里还放着香,香是家里供菩萨和过年夜里烧的。
今年来的是个老太太,陈爸爸付了年画的钱,还把人让进来给倒了杯热水。那?老太太见到有刚做好的粉皮,多问了一句,陈爸爸又给人包了两张,让人回去自己拌着吃。这下?把老太太高兴地不行,非要送一柱香不可。陈妈妈拦着没要,这大冷天的,一个老人出来卖点东西不容易,虽说一柱小香也不怎么值钱。
章时年和陈安修都很忙,早上分开,直到晚上临睡前?才见上一面,陈安修想问章时年有没有见到那?颗星星的,到底觉得这事做得太过肉麻,张了好几次嘴都没问出口,转过天来情况稍微好点,因为两个人要开车去北京,可不想因为疲劳驾驶,半路出事,这天是腊月十六,是秋里镇的大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这个就算是年集了,所以集市上的人比往常更?多,卖的东西也多了份年味,花生瓜子开心果等干果摊子和各种糖果摊子非常多,平日里不怎么见的对联和烟花炮竹都摆了出来,特别是鞭炮,从早上一开市,就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因着陈爸爸今天和人约着做粉条,陈安修就付起了赶集扫年货的重任,其?他的都好说,主要是把对联和过门钱买了,这些东西要是忘了买,过年就该闹笑话了。买对联也是个细活,什么样的门贴什么样的对联,大的小的,长?的方的,大福字,小福字,零零总总的都是对应着的。他家各处的门口多,买起来就格外麻烦点,一张张的点数。
陈安修光买这个就费了半天功夫,等摊主分门别类地给包好,他把这些抱回家,又出来买各种烟花炮竹,鞭炮除了除夕,过年祭祖上坟,初五初十和元宵节都要放,所以买地也不少,一上午搞定这些东西,其?他的就不急眼下?了。
陈爸爸说好中午不回来吃饭,其?他人在家吃完饭就各忙各的,陈安修要去小饭馆交待一下?工作安排,章时年则要到吨吨学?校开家长?会,路过窗帘店的时候,陈安修进去看了一眼,十几个大男人正在院子里忙活呢,打糊糊的,活粉的,漏粉的,烧水的,捞粉的,两口大锅热气?腾腾地烧着滚烫的水,陈爸爸就在东边这口锅边负责漏粉,这可不是个轻松活,需要一手抓着下?部带孔洞的葫芦瓢型模具,另一手握住拳头不断敲打,将漏瓢里的粉团子一条条从孔洞里漏出来,落到下?面煮沸的锅里,等粉条在沸水里飘起来的时候,旁边负责捞粉的就迅速把煮好的粉捞到旁边的凉水盆里。
“爸爸,我试试吧,我比你有力?气?。”陈安修见爸爸敲打好一会,满头都是汗,就脱了外套想过去帮忙,
陈爸爸抽空朝他摆摆手说,“这个活可不是有力?气?就能?做的。”
“这个不是用力?敲吗?有什么难的?”完全没有技术性。
这里上手的都是五六十的大伯大叔,四?十上下?的都不多见,更?别说陈安修这种小年轻了,年轻人根本就没做过,不知道这里面的技巧,其?他人见他跃跃欲试,就怂恿陈爸爸说,“建平,让他试试,让他试试,年轻人长?点本事也好,等咱们老了,做不动了,我看他们这一辈是没一个会的。”
陈爸爸笑着拒绝说,“他哪里会做这个,让他上手也是浪费东西。”
“就是个地瓜,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实在不行的话,让华坤捞粉的时候挑出来扔了就是了,多大点事。”
“是这么个理?。”
陈爸爸见大家都这么说了,就把漏瓢交给陈安修,又手把手地指点他该怎么敲打,不过陈安修好像真的不大上道,漏出来的粉,粗粗细细没点匀称的就不说了,还有噗通一大块的,最后陈爸爸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把漏瓢拿了过来。陈安修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两声?退到一边去,都是乡里乡亲的,其?他人也不会因为这点事笑话一个小辈,逗他两句也就过去了。
做好的粉各自带回家挂在之?前?就搭好的架子上,为了让粉条干地快点,一般会选晚上在粉条上面泼上大量的水,所以做冻粉条一般都选在天冷的时候,下?完雪的时候就更?好了,一晚上就能?冻得透透的,白天把粉条上的冰敲掉,晚上继续泼,敲粉也是技术活,力?气?大了,粉条就都敲断了,力?气?小了,冰敲不干净,太阳出来,化在粉条上,粉条就不容易干,这样泼水敲冰来回上十天半个月,粉条就干地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做,正好赶上过年时候吃。自己吃不完,还能?分亲戚点,家里自己做的,吃着也放心。
不管手头上的事情有多忙,陈安修都暂时放下?了,腊月十七这天一大早,他们一家人稍稍收拾,集体出动,踏上去北京的旅程了。吨吨因为今天没课,他们就直接帮着请假没去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更的太少了,后面尽量多更点。
半夜写到粉条,突然想吃酸辣粉了,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