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百姓家里有一头大牲口不容易,可以说大牲口是家里除了房子外,最值钱的了。
她家里就有一头老牛。这头老牛给蒋家拉了十多年的犁,可谓劳苦功高。
即便后来老了拉不动犁了,她爷爷蒋老头儿仍然仔细小心的养着这位老伙计,偶尔还会亲自牵着它出去吃草。
所以,她特别理解汉子的这种心情。遂上前看了看,发现驴嘴一圈的白沫子,身体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她戴了手套,刚想去翻驴嘴,那驴突然四蹄猛的一抽,弹了弹,僵着不动了。
蒋禹清一探,得了,断气了儿。
汉子见驴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大哭起来:“我的白花儿啊,你就这么去了呀,可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白花儿……你不能丢下我,就这么走了啊……”
瞅瞅这哭的,也实在太……那啥了。知道的,他死了头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儿死了呢。
这本是件难过的事儿,汉子不哭还好,汉子一哭,旁边的人顿时忍不住纷纷窃笑了起来。蒋禹清也颇觉无语。
蒋禹清把视线转到死去的驴嘴上,看着那一圈圈的白沫子,总觉得这驴不像是病死的,倒像是中了毒。就问那汉子:“你这驴是早就得了病,还是突然生的急病?”
那汉子勿自哭得伤心,本不想搭理她个小娃娃。但他先前搭话的那个大夫却道:“这是我小师叔,我们扁鹊谷谷主的关门弟子。”
那汉子愣了一下,又接着哭,边哭边道:“今天,嗝——我接了个嗝——给种子铺送货的嗝——活。”
蒋禹清见他哭得直打嗝,忙让人拿了杯蜂密水来给来他慢慢喝下,一边使人拍他的背。
等他心情平复下来,又才道:“从种子铺卸完货出来后我就赶着白花儿回家了。
还没等走到家,它就口吐白沫,倒地上起不来了。身体一抽一抽的。我吓坏了,就赶紧卸了车,拉着它来了。可,它还是死了,呜呜呜——我的白花儿啊——”
蒋禹清抽抽着嘴角,再次问道:“白花儿在犯病之前可有喂过什么东西?”
汉子道:“也就是些寻常的草料。”
“只有草料吗?”蒋禹清摇了摇头道:“不应该啊,它这种情况倒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毒死的。你再想想,它是不是还吃了别的?”
“别的……”汉子突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我在种子铺门口卸货的时候,看到白花儿在吃一种椭圆形不知什么东西的根块。
那东西,青绿皮,大的约有小半斤,小的也有二三两,上头东一簇西一簇的长满许多两人指节长的白芽。白花儿吃了有大半袋子。
我当时吓坏了,以为得赔很多钱。种子铺的老板说,不要紧,反正那玩意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也没人要。我的白花儿是不是就是吃了那玩意才死的?”
汉子形容的太过笼统,蒋禹清一时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便同他商量,可不可请他先等一会,她找找白花儿致死的原因。
那汉子说可以,反正都到这地步了,他也想弄明白驴子的死因。
蒋禹清于是采集了一点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锁了门,便进了灵境。没过多久就检验出来了。
这头驴子的血液里含有大量的龙葵碱,它果然是中毒死的。
联想到汉子形容的那种不知名的,长芽的青绿以的茎块,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土豆!
这头驴是吃了大量发芽土豆中毒死的。
想到这儿,蒋禹清瞬间激动了,忙出医院对那汉子道:“白花儿的死因查明了,就是吃了你之前说的那种发芽的东西中毒死的!
汉子闻言又哭了起来。
蒋禹清从怀里掏出一个足足十两的银元宝对他说:“别哭了,只要你告诉我,你之前卸货的那家种子铺在哪里,这锭银子就归你了。你拿去重新买头驴。”
那汉子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立即破啼为笑道:“就是城东柳树街的丰收种子铺,老板姓常。”
蒋禹清把银元宝往他手里一塞:“行了,把白花儿拉去埋了吧!然后再去买头驴。”
汉子挠了挠头:“一定要埋了吗?”
“怎么,你舍不得?”
汉子抹去泪痕嘿嘿一笑:“这么大头驴呢,少说得百十斤肉,埋了怪可惜的,吃了多好!”
“……”合着您刚才哭给老天爷看呢?蒋禹清磨了磨后牙槽,十分严肃道:“可以吃,吃完后躺板板的该换成您了。”
“我炖久点也不行吗?”
团子忍无可忍叉腰吼道:“不行、不可以、不准吃!听清楚了吗?更不能偷偷把肉卖给别人。但凡我听说有谁是吃了毒驴肉被毒死,我统统把帐算在你头上,让皇帝陛下诛你九族,听清楚了吗!”
汉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听、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好。现在、立刻、马上,拿着你的银子,去城外找个地方挖个深坑把驴埋了!我会找人盯着你的!”
“是,是,这就走,这就走!”
汉子走后,蒋禹清长长的噗出口气,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她真是太难了!
不过,她这会还有更重的事情要办,匆匆回诊室同师父说了一声,便骑着白小十急急忙忙的往城东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