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蓝玉的儿子蓝春,进宫见朕!”
“蓝玉战死了,我家老二呢?”
旁边的朱高炽心中暗道,目光微微倾斜,落在桌上的战报上。
忽然,他全身发颤。
军报的最后一行,赫然写着,“高阳郡王联络蓝玉旧部五千余人,不听号令私自攻打缅人城邦,焚毁城池三座,所获人口全部坑杀.....”
御花园旁边的空地上,老爷子命人浇筑了一块冰面出来。
六斤穿着厚厚的皮袍子带着暖耳,正和小福儿,还有老爷子的二十六子,欢快的抽着陀螺。
而老爷子,则坐在旁边的暖亭之中,眯着眼睛打盹。
朱允熥缓缓走来,轻轻坐在老爷子旁边。
不过老爷子还是睁开眼,瞥了下,“有事儿!”说着,忽然睁大眼,坐直了身体,“咋?掉马尿了?谁气了你?”随后,又叹气道,“你呀就是心太软,那些官儿都是吃咱家俸禄的,惹了你你直接砍了就是,跟他们生什么气呀,生闷气可对身子不好.......”
“皇爷爷,蓝玉在云南,战死了!”朱允熥低声道。
“啊!”老爷子忽然一呆,再度缓缓躺下,“战死了?”
随后,爷俩默然无声,谁都没说话。
“死了也好,蓝小二那样的人,宁可自我了断也绝不愿意病死!”老爷子叹息一声,“相比之下,比咱更像个爷们!”
“他不止一次和孙儿说过,不愿病死,这次去云南之前已是永别!”朱允熥道,“皇爷爷,过去的事.....”
“一笔勾销,你是皇帝你想给他什么恩赐,不必问他!”老爷子带着些寂寥,然后忽然笑了起来,“蓝小二呀,也是心里憋着一股气,跟咱置气.....”
“皇爷爷,蓝玉有话...他说从没想过反你!”朱允熥开口。
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复杂许多,许久才再开口,“罢了,都过去了。男人这辈子,知错就行。”说着,在叹息,“大丈夫死于边野马革裹尸,算是一种美谈!”
“美中不足,死于无名鼠之手!”朱允熥叹息。
老爷子倒是淡淡一笑,“这有啥美中不足的,这不比病死强多了?咱听人说,狮子老了之后不容于同类难免死于野狗之之手。虽说窝囊点,可狮子就不是狮子了吗?”
“他杀人,别人也会杀他,死于战阵之上没有痛苦,便是武人的造化。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谁也没法预定生在什么人家,也没法决定死在哪种病上。”
“他寻死求死最后却突然而战死,这个死法外人看来不够英雄,可若蓝玉得知,他也挑不出什么。”说着,老爷子一笑,“这不比让咱砍了强?”
冰面上,不时传来六斤等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
朱允熥已经起身走远,老爷子再次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死,他见得多了,也感叹不过来。
可心里还是有些异样,“蓝小二啊,你狗日的答应老子的事情还没做,就走了?你倒是轻巧,呵!”
宫门外,蓝玉之子蓝春刚刚下马,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痕,就见一人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见过曹侯!”
景川侯曹震绷着脸,上下打量蓝春好似要把他看在眼里一般。
“你爹没了,以后有事你说话!”曹震嗓子沙哑,“只要我不死,能帮的一定帮!”说着,叹息一声,“世上再无蓝小二,我等窝囊废却还活着!”
“父亲是求仁得仁,曹侯不必...”
“你爹是好样的,你以后莫要辜负了他的名声!”曹震打断对方的话,“你的爹的后事,要办的隆重一些,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去送他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