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另一波哭灵的官员们,正在准备。
藩王们也早就疲惫不堪,困顿的萎缩在地,力气不支。
朱允熥一直坐在圆凳上,熬得整个人眼圈都黑了,没有半点精神。
李景隆悄悄走到朱允熥身旁,低声道,“皇上,您去歇会吧!”
朱允熥屋里的摆手,“不用!”
“皇上,听臣一句话,您去歇歇进些热茶热饭!”李景隆哽咽道,“您这么茶饭不思的,老爷子看着定然也不高兴!”说着,又道,“这时候,您身子不能垮啊!”
随即,他看了一眼那些疲惫不堪的藩王们,“皇上,您歇歇,诸位王爷们也能歇歇!”
“他们...”忽然,朱允熥明白了李景隆的用意。
让藩王们去歇歇,那这些藩王们定然要私下叽咕。
就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再往坑里跳的时间。
“好!”朱允熥揉揉膝盖,站起身,“听你的!”
“您用些什么,臣去安排!”李景隆搀扶着朱允熥说道。
后者想想,又回头看看老爷子的棺椁,“热汤面吧!”
一碗热腾腾的炝锅面摆在朱允熥的面前。
其实江南人吃面,不吃这种葱姜炝锅的面条,他们多是吃素汤的阳春面。
这种炝锅的吃法油大,盐大,不好看但顶饱。
“父亲去的那年,朕也是给皇爷爷端了一碗热汤面!”
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看着面前的面,苦笑着对李景隆说道,“当时,我们爷俩就在父亲的灵前,把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然后....”说着,他顿了顿,“然后,皇爷爷封我为吴王,二哥为淮王!”
李景隆马上道,“吴乃大明最尊贵之王号,太上皇当时封皇上以吴,其实皇位之属,老人家就已经有了决断,非您莫属!”说着,笑了下,“可惜有些人自诩聪慧却看不清楚,还痴心妄想,最终只能贻笑大方!”
其实,朱允熥说话的时候,他心中也在回想。
但他回想的不是当年的事,而是他小时候无意间听到他爹李文忠说的一番话。
那年皇五子朱橚的吴王改成了周王,李文忠私下里说,老五这王号早就该改,他封吴王置太子于何地?吴王只能属于太子这一支!
那年正是洪武十一年,朱允熥将生的那年。
那年,朱标的嫡长子皇太孙朱雄英还在。
李文忠还说,将来吴王的王号,怕成就是要落在这位太子爷的嫡次子身上。
等到洪武十五年,皇太孙朱雄英薨。李文忠又在家里说,皇太孙既薨太子诸子当中,封吴王者必皇储。
这些话他李景隆记得真真的,所以哪怕早些年他跟朱允熥这个皇孙并不是特别亲近。但当老爷子封了朱允熥为吴王后,他马上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朱允熥这边。
就这时,王八耻禀告,礼部侍郎李至刚求见。
朱允熥刚吃了两口,就觉得有些吃不下了,擦擦嘴,“传!”
“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可是要说大行皇帝下葬之事?”朱允熥问道。
李至刚抬头,没有正面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看看朱允熥的脸色,迟疑道,“皇上有心事!”
朱允熥笑笑,“你怎知朕有心事!”
“不但臣知,其实百官多多少少也都知晓一些!”李至刚开口,“臣此番求见皇上,正是要为皇上解忧!”
朱允熥眼睛顿时眯起来,旁边的李景隆吓了一跳。
“这鸟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李景隆心中暗道。
“你来说说,如何给朕解忧!”朱允熥笑道。
“臣请奏陛下!”李至刚郑重道,“请陛下追尊已故懿文太子皇帝号!”
说着,叩首。
霎那间,朱允熥眼睛一亮。
而李景隆则是目瞪口呆。
“他娘的,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儿!”李景隆心中暗道,“追尊太子爷皇帝号,谁还能拿皇上是皇孙身份继承大统说事。如果太子爷追尊为皇帝,那皇上和那些藩王们就是君臣名份早定,还摆什么叔王的架子?”